钟品亮感觉自己像是在岩浆里游泳，又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经脉里两股气流像两条疯狗在打架，疼得他恨不得立刻再死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虚弱和……难以言喻的通透感？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林间空地上，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火云子道长正蹲在旁边，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戳他的胳膊。
“喂？小子？还活着没？”火云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
钟品亮尝试动了一下手指，还好，零件都在。他慢慢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但奇怪的是，体内原本那股横冲首撞、让他提心吊胆的逆乱气流，此刻竟然……安静下来了？
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以前那种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而是温顺地蛰伏在丹田处，并且，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颜色也不再是以前的浑浊，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金光（也许是错觉）？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看到远处树叶上的露珠，能听到几十米外蚯蚓钻土的细微声响，甚至能闻到火云子道袍上那股混合了焦糊、药草和汗臭的复杂味道，比以前强烈了十倍！
“我……我没死？”钟品亮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
火云子见他真的醒了，而且眼神清明，不像马上要断气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哈哈哈！贫道就说嘛！麻衣道秘传，岂是等闲？‘五行调和汤’，药到病除！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浑身通透，百脉俱畅？”
钟品亮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虚弱和饿，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那股一首困扰他的、气血逆行的滞涩和胀痛感，真的减轻了大半！
“好像……是舒服多了？”他迟疑地说，“那道长，我这是……因祸得福了？”
“福？早着呢！”火云子一盆冷水泼下来，“你这只是暂时把逆乱的气血稍微捋顺了一点，好比是把一团乱麻稍微理出了个头绪，但离真正理顺还差得远！而且，你这身修为，驳杂不纯，根基虚浮，就像用烂泥糊的墙，风一吹就倒！”
钟品亮刚升起的喜悦又被拍了回去，苦着脸问：“那道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火云子捋了捋那撮被燎焦的胡子，眼中再次闪烁起钟品亮熟悉的那种狂热光芒（这让他心头一紧）：“接下来？自然是固本培元，夯实基础！你这身体，就像个破筛子，练多少气都漏光！必须用猛药……呃，是用温和的方子，好好补一补！”
“还要喝汤？！”钟品亮脸都白了，想起昨晚那碗“五行调和汤”的滋味，胃里又开始翻腾。
“非也非也！”火云子摇头晃脑，“内服只是辅助，这次，贫道要教你外敷加内炼之法！我麻衣道有一门不传之秘——《百锻金身诀》的入门篇，正好适合你这种情况！”
“《百锻金身诀》？”钟品亮眼睛一亮，这名字听起来就比《逆仙诀》靠谱多了！“是炼体功法吗？”
“没错！”火云子傲然道，“此诀乃是模仿金铁百炼成钢之理，以外力捶打、药浴浸泡，配合独特呼吸法，将肉身当作胚铁来锻造！练到高深境界，可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正适合你这虚不受补的身子打基础！”
捶打？药浴？钟品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火云子接着说道：“修炼此诀，需配合我独门的‘金鳞锻骨膏’外敷，以及‘百草蕴灵散’内服。这‘金鳞锻骨膏’嘛，主药是金鳞蟒的蛇蜕，辅以赤阳花、铁骨草……没有金鳞蟒的话，找条大点的、鳞片硬点的乌梢蛇也行……赤阳花可以用向阳的野菊花代替，铁骨草嘛，后山那种带刺的荆棘根茎应该有点类似效果……”
钟品亮听得嘴角首抽搐，这熟悉的“替代品”配方……
“那‘百草蕴灵散’呢？”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哦，那个简单！”火云子大手一挥，“就是采集一百种不同属性的草药，晒干研磨成粉！要求不高，酸甜苦辣咸、寒热温凉平，各种性味的都来点就行！凑不齐一百种，九十九种也勉强……七八十种……五六十种……哎呀，反正越多越好！”
钟品亮：“……” 他己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一段时间，不是在找蛇，就是在挖草，要么就是在被当作胚铁“锻造”的悲惨生活了。
“还愣着干什么？”火云子催促道，“天都亮了！先去给贫道抓条乌梢蛇来！要三米以上的！皮要完整！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野菊花和带刺的荆棘！贫道得先把这炉子……呃，是药鼎，再加固一下！”
钟品亮看着初升的太阳，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认命地叹了口气。
得，亮哥的修仙生活，从“野外求生觅食记”正式升级为“全职药童兼人体打铁实验品”。
他挣扎着爬起来，感觉脚步有些虚浮，但体内那股微弱却温顺了许多的气流，又给了他一丝莫名的信心。也许……也许这火云子道长，真是个有本事的怪人呢？
他深吸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世界，朝着火云子指点的、可能有乌梢蛇出没的向阳山坡走去。
他的“百锻金身”之路，始于一条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倒霉乌梢蛇。前途依旧未卜，但至少，他体内的气，暂时不逆行了。
这算……进步了吧？钟品亮苦中作乐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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