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银杏落尽时
深秋的东京被银杏叶染成金红色。赤川葵踩着满地碎金走在放学路上，校服裙角沾了两片叶子，她弯腰捡起，夹进课本里——这是她和夜雾隼的“季节约定”：每年第一片银杏落下时，要去红月酒吧喝热可可；最后一片落下时，要一起去箱根看枫叶。
“阿葵！”美咲从后面追上来，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你看这个！医疗中心官网发了公告，说新型致幻剂的临床试验提前结束了。”
葵接过手机，新闻标题刺得她瞳孔收缩：「帝都医科大学附属中心宣布：代号“月蚀”的精神类药物完成三期试验，有效率98%」。配图里，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门口，胸牌上写着“首席研究员 佐久间悠真”——那是佐久间正雄的儿子，三年前被夜雾隼在仓库捅了一刀的男人。
“悠真……”由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个牛皮纸袋，发梢还沾着便利店的热气，“我今天去超市买酱油，听见两个老太太聊天，说帝都医大的新药物能让‘不听话的人安静下来’。”
三人站在银杏树下，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由纪把纸袋塞给葵，里面是刚烤的奶油泡芙：“老管家说，这是他太太特意烤的，你们小时候都爱吃。”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风衣袖口，那里绣着极小的樱花暗纹——和夜雾隼西装内衬的一样。
“由纪，你最近……”夜雾隼的声音突然顿住。他望着由纪泛白的指节，想起三天前在首相官邸地下酒窖，她攥着解药瓶时，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我只是有点累。”由纪笑了笑，可笑容没达眼底，“悠真哥说，等药物上市，要请我去试……”
“试什么？”葵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由纪的笑容僵住。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她望着救护车驶过的方向，轻声道：“没什么。阿隼，我该回家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老管家说明天要请你们去首相官邸喝茶——说是首相夫人听说了阿隼救我的事，想当面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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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官邸的茶室飘着抹茶香。老管家跪坐在茶釜前，手腕翻转间，抹茶粉在茶碗里开出雪色的花。
“赤川小姐，夜雾先生。”首相夫人端起茶碗，珍珠耳坠在鬓边轻晃，“我家先生总说，能在混乱里守住底线的人，最难得。”
夜雾隼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他注意到茶几下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茶碗边缘有一道极浅的划痕——和三天前在医疗中心实验室看到的试管刻痕一模一样。
“夫人过奖了。”他垂眸抿茶，“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年轻人就是谦虚。”首相夫人放下茶碗，“对了，悠真最近总提起帝都医大的新药，说能帮很多人。阿隼，你和他有过节，但都是过去的事了……”
“夫人。”夜雾隼打断她，“佐久间悠真三年前在仓库捅了我一刀，刀上涂了致幻剂。由纪小姐被囚禁的三个月里，每天要注射三支那种药。”
茶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老管家手里的茶筅“啪”地掉在地上，抹茶粉撒了一地。
“阿隼！”由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个手机，“悠真哥说他只是在做研究，那些人说……说爸己经知道了，他要……”
“要什么？”夜雾隼抓住她的手腕，“要杀你灭口？还是要杀我们？”
首相夫人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她掏出手机，按下免提键，里面传来佐久间正雄的声音：“阿隼，悠真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你当年杀了我儿子，现在还要毁了他吗？”
“毁了他？”夜雾隼冷笑，“是他先拿由纪做实验，先派人在仓库捅我，先让青岚会的人去绑架小林！”
“够了！”首相夫人猛地站起来，茶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阿隼，我求你，别再查下去了。悠真是我唯一的儿子……”
“夫人。”夜雾隼松开由纪，转身看向她，“您当年在吉高当校长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被佐久间正雄威胁的家长？您拍着我肩膀说‘赤川同学很有潜力’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来替由纪讨公道的？”
茶室的门被撞开。西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举着枪：“夜雾隼，你太无法无天了！”
“阿葵！”夜雾隼把由纪护在身后，“跑！”
葵抄起茶几上的茶筅砸向最近的男人，茶筅杆砸中对方手腕，枪“当啷”落地。美咲从门外冲进来，举着从便利店买的防狼喷雾：“去死吧！”
混乱中，老管家突然扑向首相夫人，用身体护住她：“夫人快走！他们要的是……”
子弹穿透老管家的后背，他倒在血泊里。
“爷爷！”由纪尖叫着扑过去。
夜雾隼挥刀挡开射向由纪的子弹，刀身崩了个缺口。他拽起由纪和葵往窗外跑，美咲殿后，用灭火器砸翻最后一个男人。
“去地下车库！”夜雾隼把两人推进保姆车，“我来引开他们！”
“你受伤了！”葵抓住他的左手，刀伤深可见骨，“先去医院！”
“来不及了。”夜雾隼发动车子，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们肯定在车库设了埋伏。去红月酒吧，找老板娘要备用钥匙——地下室有逃生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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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酒吧的地下室比以往更冷。老板娘把热可可放在桌上，盯着夜雾隼手臂上的绷带：“小隼，你这次太拼了。”
“由纪呢？”葵问。
“在楼上房间。”老板娘指了指楼梯，“她刚睡着，悠真派的人还在找她。”
夜雾隼蜷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葵坐在他身边，摸出手机翻通话记录——三天前，她给医疗中心的护士长打过电话，对方说“帝都医大的药物原料来自东南亚的金三角”。
“金三角……”美咲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我黑进了首相官邸的邮件系统，发现佐久间正雄和金三角的毒枭有交易！”
“毒枭？”葵挑眉，“他们要做什么？”
“运毒。”美咲调出邮件截图，“用药物的名义，把毒品混进精神类药物里，销往全日本。”
夜雾隼猛地睁开眼：“由纪的致幻剂实验，其实是在测试毒品的成瘾性。”
“没错。”美咲点头，“而且帝都医大的实验室，就在金三角毒贩的秘密港口附近。”
“所以佐久间正雄要杀由纪，是因为她发现了真相？”葵问。
“不止。”老板娘突然开口，“当年由纪小姐被绑架，是悠真安排的。他嫉妒由纪和阿隼的感情，想借父亲的手除掉她。”
地下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美咲掏出枪：“他们找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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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红月酒吧的地下室被手电筒照得雪亮。佐久间悠真站在楼梯口，白大褂上沾着血：“夜雾隼，你以为藏在这里就能躲？我早就在地下室装了监控！”
“所以你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夜雾隼把葵和由纪护在身后，“你爸己经进去了，你以为你能逃脱？”
“进去？”悠真笑了，“我爸只是替罪羊。真正的主谋……”他看向由纪，“是你，由纪。你以为当年被绑架是我安排的？是我爸？不，是你妈妈！”
由纪的身体晃了晃。她想起小时候，妈妈总是抱着她哭，说“对不起，由纪，是妈妈没用”；想起初中时，妈妈把她锁在房间里，说“外面的人会伤害你”；想起三个月前，她在仓库被注射药物时，妈妈站在监控屏幕前，笑着说“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妈……”由纪的声音在发抖，“是你？”
“由纪小姐。”悠真举起枪，“你妈妈的实验笔记在我这里。她发现金三角的毒品能控制人的精神，想通过你来推广——可她太心软，舍不得对你下手。所以我帮你，帮你变得‘听话’。”
“住口！”由纪冲过去，却被夜雾隼拉住。
“由纪，别信他。”夜雾隼摸出藏在口袋里的U盘，“这是你妈妈的日记，我三天前从首相官邸偷的。”
由纪接过U盘，颤抖着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妈妈的字迹清晰可见：「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爸爸用他当实验体，我不能再让由纪变成那样。阿隼，如果你看到这封信，一定要带由纪离开，金三角的货船会在十五号靠岸……」
“十五号？”葵看了眼手机日期，“今天己经是十西号了！”
“所以他们要今晚运走第一批货。”美咲调出港口地图，“监控显示，货船停在第三号码头，有私人军队看守。”
“由纪，你必须振作起来。”夜雾隼捧住她的脸，“你妈妈用生命保护你，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由纪的眼泪滴在键盘上。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悠真：“你以为我会怕你？”她举起U盘，“我己经把实验数据发给了媒体，半小时后，全世界都会知道帝都医大的丑闻！”
悠真的脸瞬间扭曲。他举起枪，对准由纪的额头：“你敢！”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夜雾隼扑了过来。子弹擦过由纪的耳际，打进他的左肩——和三年前的伤口同一个位置。
“阿隼！”葵尖叫着扑过去，用甩棍砸中悠真的手腕。枪掉在地上，美咲冲过去踩住。
“由纪，快跑！”夜雾隼捂住伤口，鲜血浸透了衬衫，“去港口，找货船的船长——他是老管家的儿子，会帮你！”
“不！”由纪抓住他的手，“我要和你一起！”
“听话！”夜雾隼咳出鲜血，“这是命令！”
由纪哭着点头，转身往外跑。葵扶起夜雾隼，美咲在前面开路：“走！我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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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号码头的风裹着海腥味。由纪跑到集装箱后面，看见货船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她摸出手机，拨打新闻热线的号码：“喂？我是帝都医科大学的学生，我有重要的新闻要爆料……”
“由纪小姐！”
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是老管家的儿子，他穿着船员服，手里举着枪：“快上船！货己经装好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由纪回头，看见老管家站在码头上，胸口插着把刀。他笑着对她点头：“去吧，由纪，完成你妈妈的心愿。”
“爷爷！”由纪扑过去，老管家却倒在了她怀里。
货船的汽笛响起。由纪抹掉眼泪，转身跑上甲板。她掏出U盘，对着镜头哭喊：“这里是帝都医科大学的秘密实验室！他们用致幻剂控制人，用金三角的毒品杀人！佐久间正雄、佐久间悠真，你们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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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东京飘起细雨。夜雾隼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由纪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医生说，子弹没伤到动脉，你很快就能出院。”
“由纪。”夜雾隼轻声叫她。
“嗯？”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由纪把脸埋进他手心，“如果不是我太任性，爷爷不会死……”
“不。”夜雾隼打断她，“你妈妈和爷爷都是英雄。你也是。”
病房门被推开。葵捧着一束百合走进来，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医生说你可以吃流食了，我买了粥。”她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看向由纪，“美咲去警视厅做笔录了，说悠真和佐久间正雄会被正式起诉。”
“谢谢你们。”由纪抬头，“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
“我们是朋友。”葵打断她，“就像你妈妈和夜雾隼说的，朋友就是要一起面对危险。”
夜雾隼望着她们，突然笑了：“对了，阿葵，你说要去箱根看枫叶……”
“等你好起来。”葵接口，“这次换我带你去，我们去看最红的枫叶。”
窗外的雨停了。由纪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道：“妈妈，爷爷，悠真哥……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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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帝都医大的丑闻登上全球头条。佐久间正雄因多项罪名被判终身监禁，佐久间悠真因故意杀人罪和毒品交易罪被判死刑。
红月酒吧的地下室里，夜雾隼、葵、由纪和美咲围坐在桌前，吃着老管家太太烤的泡芙。
“阿隼，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老管家和由纪妈妈的故事写成书？”美咲咬着泡芙，“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勇敢。”
“好。”夜雾隼点头，“但要用假名字。”
“为什么？”由纪问。
“因为他们不希望被记住。”夜雾隼看向窗外，“真正的英雄，都藏在光里。”
葵望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坐在废弃工厂的机器顶上，眼里有团火。现在那团火还在，却多了些温暖的东西——是希望，是陪伴，是和她一起走下去的勇气。
银杏叶还在飘落。由纪把一片叶子夹进日记本，扉页写着：「有些相遇，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某个阴暗的仓库里，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盯着监控屏幕，手机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夜雾隼没死，对吗？」
男人点头：“是，他还活着。”
“那就让他再死一次。”声音消失在电流里。
男人的手指划过屏幕，上面是夜雾隼和葵在箱根看枫叶的照片——那是美咲昨天发的朋友圈。
“很快。”他轻声说，“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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