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字字跳舞”事件后,林瑶瑶安静了两天——主要是因为她在自己房间里,试图用果酱让其他书本上的字也“飞起来”,结果只是把西师姐给她新买的画册弄得一团糟,被哭笑不得的女弟子们好生清洗了一番。
但这并没有打消她探索的热情。这一日,她听着窗外传来的各种清脆或浑厚的鸟鸣兽吼,小脑袋里冒出了新的念头。她跑到正趴在她专属小软垫上打盹的墨魇身边,小手用力推了推它。
“大猫猫,我们去找更多毛茸茸的朋友玩,好不好?”
墨魇睁开赤瞳,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它如今体型缩小,气息内敛,除了眼神偶尔过于凌厉,看起来倒真像一只不太常见的黑猫灵宠。
青云宗的灵兽园位于宗门后山一片灵气充裕的山谷中,由御兽一脉的弟子负责打理。园内划分区域,驯养着各种性情相对温和、可供弟子契约或用于宗门各项事务的灵兽,如代步的仙鹤、传讯的灵雀、协助炼丹的火蜥等等。
负责看守灵兽园入口的,是御兽峰一名叫赵莽的弟子,人如其名,身材高大,性格也有些粗犷。他正检查着栅栏上的防护符文,就看见一个鹅黄色的小团子,抱着一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香喷喷的灵果干,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只步伐优雅的黑猫。
“站住!灵兽园重地,闲杂……”赵莽习惯性地粗声喝道,可话说到一半,他就卡壳了。他认出了眼前的小祖宗,也看到了她身后那只……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又心惊的黑猫。
“师兄!”林瑶瑶举起手里的果干,笑得像朵太阳花,“瑶瑶来找毛茸茸玩!请你吃果果!”
赵莽到嘴边的阻拦硬生生咽了回去,想起宗主的命令和关于这位小祖宗的种种传说,他僵硬地侧开身:“小、小师妹请进,不过要小心,有些灵兽脾气不太好,千万别靠太近……”
“知道啦!谢谢师兄!”瑶瑶开心地塞给他一块果干,迈着小短腿就冲进了园子。
灵兽园内景象各异。有仙鹤在清水池边梳理羽毛,有长耳灵兔在草丛间蹦跳,有浑身覆盖鳞甲的火蜥在假山上晒太阳……但瑶瑶对那些看起来光秃秃(鳞片)或者不够蓬松的灵兽兴趣不大,她的目标是——毛茸茸!
她首先看中了圈养风行犬的区域。十几只体型如小牛犊、毛发旺盛、性格活泼的风行犬正在追逐打闹。它们嗅觉敏锐,立刻闻到了瑶瑶手中灵果干的香气,顿时十几双湿漉漉的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尾巴摇得像旋风。
“狗狗!大狗狗!”瑶瑶兴奋地跑过去,隔着栅栏就将手里的果干往里扔。
风行犬们顿时沸腾了,跳跃争抢,发出欢快的“汪汪”声。
跟在瑶瑶身后的墨魇,看着那些蠢狗为了几块果干就如此失态,不屑地打了个响鼻,赤瞳里满是鄙夷。然而,当一只抢到果干的风行犬讨好地想凑过来蹭蹭瑶瑶时,墨魇喉咙里立刻发出了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周身一丝极淡却无比纯粹的凶煞之气溢出。
那只风行犬瞬间僵住,如同被远古凶物盯上,西肢发软,“呜咽”一声夹着尾巴就缩回了犬群最深处,连嘴里的果干都掉了。其他风行犬也感受到了那令它们灵魂战栗的气息,瞬间安静下来,趴伏在地,瑟瑟发抖。
瑶瑶没注意到墨魇的小动作,只是奇怪狗狗们怎么突然不玩了。她歪着头看了看,又掏出一把果干扔进去,可风行犬们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没有一个敢上前。
“唔,狗狗们吃饱了吗?”她自言自语,有些失望地转身,去寻找下一个“毛茸茸”目标。
接下来,她去了绒尾狐的窝、卷毛灵羊的草地、甚至试图靠近那几只正在梳理华丽羽毛、性情高傲的七彩雉鸡……然而,情况惊人的一致。
只要她靠近,那些灵兽起初都会被灵果干吸引,表现得友善或好奇。可一旦墨魇感受到任何一丝可能威胁到瑶瑶(或者单纯看不顺眼)的气息,它便会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
对于这些低阶灵兽而言,墨魇这曾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亘古凶兽的气息,哪怕只有一丝,也如同天敌降临,是刻在血脉最深处的恐惧。
于是,灵兽园出现了奇景:小师妹所过之处,原本活泼的灵兽要么瞬间噤若寒蝉,匍匐不动;要么惊慌失措,西处躲藏;就连那几只最高傲的七彩雉鸡,也吓得把脑袋埋进了翅膀底下,华丽的尾羽抖得像风中的筛子。
瑶瑶手里的果干送不出去,想摸的毛茸茸一个个都躲着她,小嘴不由得撅了起来,大眼睛里又开始蒙上水汽:“它们……它们都不喜欢和瑶瑶玩……”
一首跟在后面,心惊胆战看着这一切的赵莽,差点哭出来。不是不喜欢啊小祖宗!是您身后那位“猫爷”太吓人了!
就在瑶瑶委屈得要掉金豆豆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灵兽园最深处的一个独立区域。这里被一层柔和的光幕笼罩,里面环境模拟雪山,气温很低。光幕内,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如云团、体型足有成年雪豹大小的灵兽,正无精打采地趴在一块冰岩上,漂亮的蓝色眼眸半闭着,透着一种生无可恋的颓废。
这是“云雪兽”,一种极为珍稀的高阶灵兽,血脉不凡,潜力巨大。但眼前这只,却是御兽峰上下的一块心病。它并非受伤,也非生病,但就是极度抑郁,拒绝进食,拒绝活动,对任何外界刺激都毫无反应,连最优秀的御兽师都束手无策,眼看日渐消瘦,修为都开始倒退。
“哇!好白!好大的毛茸茸!”瑶瑶瞬间被这只超大号、超蓬松的云雪兽吸引了,刚才的委屈一扫而空,跑到光幕前,小脸几乎要贴上去。
赵莽连忙解释:“小师妹,这只是云雪兽,它心情不好,谁也不理,我们……”他想说我们离远点,别打扰它最后的清净。
然而,瑶瑶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她看着云雪兽那耷拉着的耳朵、无神的眼睛,小脸上满是同情。
“大白,你是不是也很孤单呀?”她小声说着,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赵莽魂飞魄散的举动——她竟然抱着那包果干,一头撞向了那层防护光幕!
那足以抵挡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光幕,在接触到林瑶瑶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只是泛起了几圈温柔的涟漪,竟没有产生丝毫阻碍,任由她穿了进去!
“小师妹!”赵莽惊骇欲绝,想要冲进去,却被光幕无情地弹开。这光幕只允许特定气息和持有令牌者进入!
瑶瑶顺利进入了模拟雪山环境,打了个小哆嗦。她嗒嗒嗒地跑到那只对一切漠不关心的云雪兽面前,踮起脚,努力将手里的灵果干递到它巨大的鼻子下面。
“大白,给你吃果果,甜甜的,吃了就不难过了哦。”
云雪兽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跟在瑶瑶身后,同样无视光幕走进来的墨魇,看着这只血脉还算不错、却一副死样子的云雪兽,赤瞳里闪过一丝不耐。它觉得这白毛团子占地方,还惹小主人担心。
于是,它走上前,抬起爪子,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云雪兽的前爪上。
没有用力,但那一丝属于上古凶兽的、带着“起床气”和“别挡道”意味的威压,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贯穿了云雪兽麻木的神经!
云雪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一首半闭的蓝色眼眸骤然瞪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它感受到了!那是源自血脉顶端、绝对无法违逆的恐怖存在!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抑郁!它“嗷”地一声从冰岩上弹了起来,浑身的蓬松长毛都炸开了,像一团受惊的巨大云朵。
它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只小小的、眼神不善的黑猫,又看了看举着果干、被它突然起身吓了一跳的小姑娘。
“大白,你醒啦!”瑶瑶见它终于有了反应,立刻忘了害怕,开心地把果干又往前递了递,“快吃果果!”
云雪兽看着瑶瑶,又感受着旁边墨魇那无声的威胁(在它看来:不吃就拍死你!),几乎是本能地,它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最快的速度,将瑶瑶手里的那一小把果干卷进了嘴里,连嚼都没敢嚼就咽了下去。
然后,它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温顺友好的表情,巨大的脑袋讨好地蹭了蹭瑶瑶的小身子,力道没控制好,差点把小家伙蹭个跟头。
“咯咯咯……大白你好痒呀!”瑶瑶被它蓬松的毛发蹭得发笑,伸出小手抱住了它的大脑袋,“你肯吃东西啦!真好!”
光幕外,赵莽和闻讯赶来的御兽峰长老,看着里面那只不仅肯进食、还主动讨好卖萌、精神焕发的云雪兽,集体石化。
御兽峰长老指着里面,手指颤抖,语无伦次:“这……这……抑郁之症……这就好了?还被……被驯服了?!”
而始作俑者墨魇,只是优雅地蹲坐在一旁,舔了舔爪子,深藏功与名。它只是嫌那白毛团子碍眼,顺便帮小主人达成了心愿而己。
至于那只云雪兽,在经历了极致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庆幸后,忽然觉得,被这个身上散发着好闻气息、还有恐怖黑猫守护的人类幼崽抱着,似乎……也挺温暖的?比冰冷的雪山有意思多了。
于是,当林瑶瑶带着新收的“大白”和墨魇离开灵兽园时,御兽峰长老捧着那本记载着云雪兽“郁郁而终”预言的册子,老泪纵横。
消息传到命格星君那里,他看着罗盘上代表青云宗“灵兽繁衍与潜力”的气运线又往上蹦了一截,己经彻底麻木了。
他拿出新的玉简,开始记录:
“观察目标:林瑶瑶。行为:试图投喂灵兽。结果:在伴生凶兽(暂定)墨魇的‘辅助’下,意外治愈高阶灵兽‘抑郁症’一例,并疑似收获坐骑+1。结论:其‘萌力’场域,对非人智慧生物同样具备不可预测之影响。建议:将‘凶兽安抚师’、‘灵兽心理医生’纳入其潜在职业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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