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梨香靠在孔华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突然觉得很安心。可她又想起自己的过去 —— 那些在俱乐部被迫陪客的照片，那些被高利贷威胁的日子，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她怕这些会成为孔华的负担，怕有一天他会后悔，怕孩子长大后会被人嘲笑 “妈妈是陪酒女”。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慢慢成型：她要离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 她想让孔华过没有负担的生活，想让孩子在没有流言的环境里长大，想让自己的过去，不再拖累她最爱的人。
染坊开业那天，奈良的阳光很好。“星见染坊” 的木牌挂在门口，蓝底白字，是孔华写的。雪绪和松本雅子都来了，还有之前的合作方，却没看到梨香的身影。
“梨香呢？” 孔华心里慌了，冲进染坊里 —— 布料整齐地堆在架子上，订单本放在桌上，染缸里的染料还带着余温，却空无一人。
他在桌角看到个信封，上面写着 “孔华君亲启”。拆开信封，里面是张字条，还有块靛蓝色的棉布：
“孔华君：
对不起，我走了。
不是不爱，是太爱 —— 我怕我的过去会拖累你，怕孩子会被人嘲笑，怕你会因为责任留下，却忘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染坊就交给雪绪吧，她比我更懂染布。院子里的紫阳花，记得帮我浇水。
你腕间的银链，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替我好好戴着。这块布上的星星和小脚印，是我给孩子缝的 ——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个眉眼像你的小孩，在奈良的染坊里玩蓝布，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别来找我，我会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也会祝你来日安好。
梨香
留”
棉布上，白色的线缝着颗星星，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脚印 —— 针脚有些歪，却看得出来缝得很用心。孔华捏着棉布，眼泪掉在布上，晕开一小片浅蓝 —— 那是梨香的染料，带着她的温度。
雪绪走进来，看到他手里的棉布，叹了口气：“她昨天晚上来找过我，说要把染坊交给我，还说…… 让我别告诉你她去哪里了。”
孔华的手捏得发白，棉布上的星星硌着他的掌心，像梨香的眼泪。他想起昨晚她靠在他怀里的温度，想起她吻他时的微醺，想起她摸着小腹说 “怕配不上你” 时的哽咽 ——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松本雅子递给他杯热姜茶：“孔华君，别太难过。梨香是个好姑娘，她只是…… 太懂事了。”
孔华喝着姜茶，眼泪却掉得更凶。他知道梨香的顾虑，知道她的自卑，可他更想告诉她：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想和她、和孩子一起，在奈良的染坊里，过安稳的日子。
那天下午，孔华坐在染坊的小院里，看着紫阳花的幼苗，手里捏着那块棉布。风里带着染料的清香，像梨香在身边时的味道。他没去找她 —— 他知道梨香的脾气，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他能做的，就是守着这间染坊，守着他们的回忆，等着她或许会回来的那天。
半年后，奈良的紫阳花开了，紫色的花团堆在染坊的院角，像梨香喜欢的样子。孔华每个月都会来奈良，帮雪绪整理染坊，给紫阳花浇水，偶尔会坐在小院的木桌旁，喝着温清酒，看着那块棉布 —— 上面的星星和小脚印，己经被他装裱起来，挂在染坊的墙上。
雪绪告诉他，梨香偶尔会托人送些孩子的照片来 —— 照片里的小孩穿着蓝布做的小衣服，眉眼像极了孔华，手里捏着块小蓝布，上面缝着颗星星。
“梨香说，孩子叫‘星见’，” 雪绪把照片递给孔华，“她说，希望孩子能像星星一样，永远明亮，也希望他能记得，有个很爱他的爸爸。”
孔华摸着照片里孩子的笑脸，眼眶红了。他想起梨香在信里写的 “别来找我”，却还是忍不住在染坊附近转了转 —— 有次他看到个穿蓝布围裙的女人，抱着个小孩，在染坊对面的店里买红豆鲷鱼烧，女人的侧脸很像梨香，小孩手里的蓝布上，有颗星星。
他没上前，只是远远看着。看着女人把鲷鱼烧递给孩子，看着孩子笑着扑在女人怀里，看着她们慢慢走远，蓝布的衣角在风里晃 —— 就像梨香当初在新宿的雨里，黑色的裙摆拖出道蓝痕。
回到新宿的居酒屋，孔华把照片放在吧台的抽屉里，和雪绪的染布、梨香的星星布片放在一起。他还是每天擦酒杯，记着客人的口味，给松本雅子打下手，只是偶尔会对着空着的角落发呆 —— 那里曾坐着梨香，穿着黑色的包臀裙，喝着温清酒，门牙旁的小口露出来，没用手挡。
有天晚上，居酒屋打烊后，孔华坐在吧台前，看着腕间的银链，突然笑了。他拿出手机，给梨香的匿名号码发了条短信：
“梨香：
星见的照片我看到了，很可爱。
紫阳花开得很好，染坊的生意也不错。
我还在居酒屋，每天都擦酒杯，记着你的口味 —— 红豆鲷鱼烧，我让雅子姐常做。
你送我的星星布片，我还带在身边。腕间的银链，也没摘过。
如果你想回来，染坊的门永远为你开着；如果你不想回来，我也会祝你们安好。
孔华
留”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孔华把手机放在吧台上，拿起酒杯，倒了杯温清酒 —— 敬奈良的星见，敬离开的梨香，也敬他们之间，那段带着蓝布余温的时光。
窗外的新宿又下起了雨，和梨香离开那天一样。
孔华看着雨幕，想起她在信里写的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个眉眼像你的小孩，在奈良的染坊里玩蓝布，那就是我们的孩子”。他知道，或许有一天，他会在奈良的染坊里，看到那个玩蓝布的小孩，看到小孩身后的梨香，穿着平底鞋，抱着蓝布，笑着对他说：“孔华君，我回来了。”
居酒屋里的关东煮锅还在咕嘟冒泡，昆布的香气混着雨意，漫过门帘，飘向远方 —— 那里有奈良的染坊，有紫阳花，有蓝布上的星星，还有他和梨香，未完待续的念想。
（小野梨香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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