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 “美咲面屋” 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铃木美咲的木屐声敲碎石板路上的霜。她掀开蓝色布帘，面粉袋的麸皮味混着昨夜残留的酱油香扑面而来，围裙兜里的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银行短信：房贷逾期通知，账户余额 3214 日元。
“老板娘早。” 学徒阿健缩在灶台前点火，锅盖边沿凝着隔夜的油垢。美咲没答话，径首走向和面台，手掌按进面粉堆，指腹触到昨日被混混踢打的淤青 —— 三天前交保护费晚了两小时，三岛组的青木用皮鞋碾过她的手腕，“下次再拖，你男人的轮椅轮轴就该换换了。”
揉面机的轰鸣盖过心跳，面团在她掌心跳跃，腰腹的赘肉隔着洗松的白衬衫蹭到台面。镜中映出她眼下的青黑，比上周又深了些，发间的木簪是丈夫明彦送的结婚礼物，裂痕处缠着女儿美羽用蜡笔涂的粉色胶带。“美咲姐，派出所的人又来电话。” 阿健举着沾面粉的手机，屏幕上 “警视厅” 三个字在晨光里发虚。美咲的手顿在面团上，面团中央凹出个浅坑，像去年冬天明彦从楼梯跌落时，在雪地上砸出的坑。
美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接过手机，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喂，是之前负责我们案子的警官吗？我是铃木美咲，美咲面屋的老板娘。”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像是有人在争吵，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警官有些疲惫的声音：“铃木女士，关于您丈夫被伤害的案子，目前还在调查中，我们己经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询问，但还需要更多证据。” 美咲紧握着手机，指关节泛白：“可是警官，那些人明明就是三岛组的，他们就是来收保护费，还打伤了我丈夫，这不是很明显吗？”
警官叹了口气：“铃木女士，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法律是讲证据的，他们否认和三岛组有关联，而且当时现场也没有其他有力的证人。” 美咲感到一阵绝望，她望向角落里那把缺了口的菜刀，那是明彦受伤后，她放在那里的，想着万一再有危险，能有点防身的东西。“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我们吗？”
美咲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警官沉默了片刻，说：“您再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或者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有新线索随时联系我们。”
挂了电话，美咲呆立在原地。阿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小声说：“美咲姐，要不我们找别人帮忙吧，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美咲苦笑着摇头：“找谁帮忙？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谁会愿意得罪三岛组。” 阿健挠挠头：“我听说，隔壁街区的居酒屋来了个中国留学生兼职，叫孔华，他好像挺机灵的，要不我们问问他？” 美咲皱了皱眉：“一个留学生，能有什么办法？而且这种事，怎么好麻烦人家。”
阿健急了：“美咲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呗，说不定他真能想出办法呢。” 美咲犹豫了，她想到明彦那日渐憔悴的面容，还有美羽在乡下可能会面临的危险，咬咬牙说：“好吧，等今天店里忙完，你去居酒屋看看，把他请来。”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破旧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大声说：“老板娘，来碗招牌乌冬，快点，赶时间。” 美咲立刻收起情绪，换上营业式的笑容：“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她转身走向灶台，心中却暗暗想着，孔华，这个留学生，真的能成为他们的救星吗？
“月见居酒屋” 的关东煮锅咕嘟作响时，孔华正用旧抹布擦第三遍吧台。
铃木美咲推门进来，藏青围裙上的酱油渍比平日多了道新痕，装乌冬面的保温桶在手里晃，汤汁透过塑料袋洇湿她的指缝。“给你的。” 她把保温桶推过吧台，塑料盖掀开的瞬间，昆布香混着柴鱼高汤的鲜漫出来，“明彦说今天的面煮得太烂，其实是我多抓了把葱花。”
孔华接过碗，热气熏得睫毛发颤。他记得上周在面馆撞见三岛组收保护费，青木的皮鞋尖碾过美咲的脚背，她却笑着对客人说 “抱歉让您久等”。此刻她手腕上的淤青褪成浅黄，却在递筷子时不自然地蜷起手指。“需要我帮你记录吗？” 孔华压低声音，指尖轻点手机录音键，“他们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美咲的瞳孔骤缩，围裙下的手紧紧攥住吧台边缘。
三个月前孔华帮她修好的收银机在角落 “咔嗒” 吐纸，像倒计时的秒表。她见过太多试图反抗的店主消失在巷尾，明彦的轮椅轮轴至今还留着被砸的凹痕 —— 那是三岛组第一次警告。“每月十五，” 她忽然从围裙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收据，“这是近半年的转账记录，他们让我开两张发票，一张给警视厅，一张给……” 话没说完，居酒屋的门帘被踢开，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鱼贯而入，领头的青木晃着钥匙串，金属碰撞声盖过演歌收音机的杂音。
青木一眼就看到了美咲，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哟，铃木老板娘，这么晚了，不在面馆好好做生意，跑居酒屋来干什么？不会是想赖账吧？” 美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吧台。孔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美咲身前：“青木先生，这么晚来居酒屋，是想喝酒还是想吃点什么？”
青木斜眼瞟了瞟孔华，不屑地说：“你个留学生，少管闲事，这里没你什么事。” 孔华却不慌不忙，笑着说：“青木先生，在居酒屋大家都是客人，可不能这么无礼。而且铃木老板娘和我是朋友，她的事我自然要管。” 青木脸色一沉，向前逼近一步，身上的古龙水味和酒气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朋友？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她可是欠了我们三岛组钱的人。” 孔华依旧保持着微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也得按照规矩来，不是吗？青木先生，你要是在居酒屋闹事，这传出去，对三岛组的名声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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