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文武百官神色各异的脸。
何进站在武将队列最前方,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玉带。他的目光扫过对面宦官行列中的张让,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迅速分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陛下到——"
宦官尖细的唱喏声拉长了调子,刘宏在两个小黄门的搀扶下蹒跚而出。这位年仅三十出头的天子面色灰败,龙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众卿平身。"刘宏瘫坐在龙椅上,声音有气无力,"匈奴...匈奴犯边,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何进率先出列,声音洪亮:"陛下,臣以为当立即派遣北军五校前往征讨。匈奴左贤王率三万铁骑叩关,若不及时阻击,恐危及并州全境!"
"不可!"司徒崔烈急忙反对,"北军拱卫京师,岂可轻动?依老臣之见,当命并州刺史张懿就地募兵御敌!"
朝堂上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武将多支持何进,文官则大多赞同崔烈,双方争执不下。
张让冷眼旁观片刻,这才慢悠悠地躬身道:"老奴以为,大将军与司徒大人所言皆有道理。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才缓缓道:"老奴听闻,皇子巡边最能鼓舞士气。如今大皇子年己十五,正是为国效力之时。"
何进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立即接话:"张常侍所言极是!大皇子英武果决,若是代天巡狩,必能大振军心!"
龙椅上的刘宏皱了皱眉:"皇儿从未经历战阵,恐怕..."
"陛下明鉴。"张让抢着道,"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历练。况且大皇子只是代天巡边,鼓舞士气,并非亲自上阵。"
何进紧接着说:"臣愿派精锐护卫随行,确保殿下安全。"
太傅袁隗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卢植紧握笏板,指节发白,却也知道此时反对无益。
刘宏揉了揉太阳穴,显得疲惫不堪:"既如此...传大皇子上殿。"
***
听雪轩内,刘铮正在庭院中练剑。寒风呼啸,他的额角却沁出细密的汗珠。
"让开!都给咱家让开!"
一个尖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个小太监大摇大摆地闯进院子,身后跟着两个小黄门。那太监身着青色宦服,料子比刘铮身上的衣服还要好上几分。
"哟,殿下还在练剑呢?"小太监阴阳怪气地行了礼,眼角眉梢都带着轻蔑,"陛下传您即刻上朝,赶紧收拾收拾吧。"
李忠急忙上前:"公公稍候,容殿下更衣..."
"更什么衣?"小太监嗤笑一声,"就这样去吧,反正也没人在意。"
刘铮收剑入鞘,面色平静:"有劳公公带路。"
"哼,快着点,陛下和满朝文武可都等着呢。"小太监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着,"摆什么皇子架子..."
德阳殿前,侍卫长伸手拦住刘铮:"殿下留步,容卑职检查。"
刘铮停下脚步,任由侍卫上下打量。那侍卫检查得格外仔细,连佩剑都要反复查验。
"可以了。"侍卫长终于让开道路,语气冷淡,"殿下请。"
步入大殿,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刘铮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视线中的讥讽与轻蔑。
他目不斜视,稳步走到御前跪拜:"儿臣参见父皇。"
刘宏打量着这个几乎被自己遗忘的儿子。少年身姿挺拔,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止从容,丝毫不显怯懦。
"平身。"
刘铮起身,垂手侍立。他能感受到何进与张让投来的目光,一个凌厉如刀,一个阴冷似蛇。
"匈奴犯边之事,你可知道?"刘宏问。
"儿臣略有耳闻。"
刘宏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诸位爱卿举荐你代朕巡边,鼓舞士气,你意下如何?"
刘铮心中冷笑。果然是要把他往死路上推。
"儿臣..."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何进和张让,"儿臣愿往。"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谁都看得出这是个送死的差事,没想到大皇子答应得如此干脆。
何进与张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不过..."刘铮再次开口,"儿臣有三个请求。"
"讲。"刘宏道。
"一不要一兵一卒,二不要粮草军饷,三不要仪仗护卫。"
这话一出,连何进都愣住了。
刘铮继续道:"儿臣只要一道圣旨,许儿臣节制边军事宜。另外...请父皇赐儿臣一柄尚方宝剑,以便震慑边将。"
刘宏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儿子:"你可知边关凶险?"
"儿臣知道。"刘铮抬头,目光坚定,"正因凶险,才更不能劳民伤财。儿臣轻装简从,反倒安全。"
张让尖声道:"殿下勇气可嘉,但万一..."
"没有万一。"刘铮打断他,"儿臣既然敢去,就有把握活着回来。"
何进眼中闪过讥讽,显然认为刘铮是在逞强。张让则微微皱眉,觉得这个皇子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刘宏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准奏。朕赐你尚方宝剑,边将皆听你调遣。"
"谢父皇。"刘铮躬身行礼,目光扫过何进和张让,"儿臣定不辱命。"
***
退朝时,刘铮走在最后。经过侍卫身边时,听见有人低声嗤笑:"装什么英雄,到时候别哭着回来。"
另一个声音接道:"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
刘铮恍若未闻,径首走出德阳殿。在宫门外,他遇见了正要上轿的何进。
"殿下好胆色。"何进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边关风沙大,小心迷了眼睛。"
刘铮微笑回应:"不劳大将军挂心。倒是大将军手握天下兵权,却让匈奴人打到云中,该小心言官弹劾才是。"
何进脸色一沉,拂袖而去。
不远处,张让正在轿前等候:"殿下此去,老奴定会日日为殿下祈福。"
"有劳张常侍费心。"刘铮淡淡道,"但愿常侍的祈福,能传到该听的人耳中。"
张让的笑容僵在脸上。
***
回到听雪轩,李忠己经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急得团团转:"殿下!您怎么能答应去边关?这分明是何进与张让的阴谋!"
刘铮解下佩剑,轻轻擦拭:"正因为是阴谋,才更要接招。"
"可是边关凶险,您又不要一兵一卒..."
"要了又如何?"刘铮反问,"何进派来的人,会是来保护我的吗?"
李忠语塞。
"轻装简从,反倒安全。"刘铮收剑入鞘,"况且...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机会?"
刘铮望向窗外:"在洛阳,我永远是何进与张让的眼中钉。但在边关..."
他没有说下去,但李忠己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奴这就去准备。"
李忠退下后,刘铮从枕下取出一卷地图。这是他用现代绘图技法重新绘制的并州地图,上面详细标注着地形险要。
"左贤王..."他轻声道,"就让我来会会你。"
***
大将军府内,何进正在与袁绍对弈。
"本初以为,大皇子此举意欲何为?"何进落下一子,状似随意地问道。
袁绍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顿:"绍愚见,大皇子或许是想借此机会掌握兵权。"
"就凭他?"何进嗤笑,"一个十五岁的娃娃,能在边关活过三个月就算他本事。"
"大将军不可轻敌。"袁绍正色道,"今日朝堂上,大皇子面对满朝文武的质疑,应对从容,非同一般。"
何进不以为意:"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本将军己经安排了'暗刃',他活不到并州。"
袁绍还想再劝,但看到何进志在必得的神情,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张让也在自己的府邸中召见心腹。
"你们都听好了。"张让把玩着一块美玉,声音阴冷,"大皇子必须死在边关,但不能死在我们的人手里。"
"常侍的意思是?"
"让何进的人动手。"张让冷笑,"到时候,咱们再把消息透露出去...你说,陛下会怎么想?"
心腹恍然大悟:"常侍英明!到时陛下必定震怒,何进难逃干系!"
夜色渐深,洛阳城中暗流涌动。而听雪轩内,刘铮正在灯下仔细研究着地图,手指在阴馆城的位置轻轻一点。
窗外,北风呼啸,仿佛在诉说着前路的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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