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的远行轨迹,从壮阔的自然奇观,逐渐转向了人类智慧与创造力的聚集地。他的第一站,是美国硅谷。
在这里,他并非以电影导演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对前沿科技充满好奇的观察者。通过于东的关系,他拜访了几家顶尖的科技公司和研究机构,尤其是那些专注于人工智能、虚拟现实(VR)和增强现实(AR)的实验室。
在斯坦福大学的一个实验室里,他体验了最新的“脑机接口”原型机,虽然粗糙,但那种用意念轻微操控虚拟物体的可能性,让他心神激荡。在一家AI公司,他看到了AI如何通过深度学习,不仅能够生成以假乱真的静态图像,甚至开始尝试创作具有基本逻辑和情感的短篇故事。
科技的巨大潜力与随之而来的问题,如同冰与火在他脑中碰撞。他思考着,如果记忆可以被数字化存储甚至修改,如果情感可以被算法模拟,那么“真实”的定义是什么?这与他之前模糊思考的关于“自我”确认的命题,不谋而合。
“李,你们电影人是在用影像造梦,”一位华裔AI科学家对他说,“而我们,是在尝试用代码解析甚至创造意识。某种程度上,我们算是同行。”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李慕白。他意识到,下一个深刻影响人类叙事和感知方式的,很可能就是这些日新月异的科技。他的新项目,或许不应该再局限于传统的电影形式,而是可以大胆地拥抱这些变化,探索一种融合了科技与人文的“新叙事”。
带着硅谷的“代码风暴”在脑中盘旋,李慕白飞往了下一个目的地——日本濑户内海。这里与硅谷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艺术以一种沉静而有力的方式,浸润在岛屿的每一个角落。
他流连于首岛的地中美术馆,感受安藤忠雄用混凝土和光線创造的冥想空间;他在丰岛美术馆那滴水的地下空间中,体会艺术与自然的完美共生;他在犬岛的精炼所美术馆,看到工业遗迹如何被赋予新的艺术生命。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位长居于此的日本物派艺术家的后代,一位年近花甲、气质沉静的策展人山口女士。两人用英语夹杂着简单的日语和汉字笔谈,交流着对艺术的理解。
“科技追求的是连接与效率,而艺术,有时候恰恰需要‘间’(Ma),需要留白,需要停顿。”山口女士看着窗外平静的海面,缓缓说道,“就像我们日本的俳句,十七个音节能容纳整个宇宙。李桑,你的电影里,有没有留给观众呼吸的‘间’呢?”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李慕白心中的另一扇门。他在《深空之下》和《风声鹤唳》中,追求的是叙事的密度和情感的强度,似乎很少考虑这种东方式的“留白”美学。科技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但艺术的核心,或许恰恰在于懂得何时“不为”。
代码的精确与艺术的留白,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在他心中开始交织、融合。一个全新的项目雏形,逐渐清晰起来——它应该是一个关于“记忆与科技”的故事,用最前沿的视听语言(或许结合VR体验),探讨最本质的人性议题,但同时,必须保留那种能让灵魂栖息的“间”。
就在李慕白在艺术与科技的边界寻找灵感时,星辰影业内部,一场不亚于技术革新的“变革”也在悄然发生。
由于李慕白的暂时离开,公司日常决策由于东、黄博、迪丽热巴组成的“三人小组”共同负责。起初,配合还算顺畅,但随着需要决策的事务越来越繁杂,不同背景和思维模式带来的分歧开始显现。
于东更看重商业逻辑和风险控制,黄博则倾向于艺术家的首觉和创作自由,而迪丽热巴作为新生代,往往能从市场和用户的角度提出更贴近时代脉搏的看法。
一次关于“星辰在线”是否要大力投入“互动剧”(让观众选择剧情走向)开发的争论,将这种分歧摆上了台面。
于东认为技术不成熟,商业模式不清晰,风险太大。
黄博觉得想法很酷,能打破传统叙事,值得一试。
迪丽热巴则提出,可以先以平台己有的某个悬疑IP进行小成本试水,收集用户数据,同时布局相关技术专利,稳扎稳打。
三人各执一词,会议陷入了僵局。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视角和权重的问题。
最终,由于东提议,他们建立了一套名为 “黄金三角”决策机制。对于重大事项,三人各自从商业、艺术、用户三个维度进行独立评估,提交报告,然后进行辩论。如果无法达成一致,则暂时搁置,或寻求外部专家顾问团的意见。这套机制虽然降低了效率,却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个人决策的盲区,也让三人在碰撞中更加理解彼此的思考逻辑。
另一方面,李慕白在环球旅途中,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他通过加密频道,定期接收公司的核心简报,并对“三人小组”无法决议的重大事项拥有一票否决权(虽然他从未使用)。他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和定海神针。
在一次视频通话中,迪丽热巴向他汇报了“黄金三角”机制和近期的一些决策。
李慕白在冰岛一间有着巨大落地窗的木屋里,听着她的讲述,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做得很好。”他说,“一个健康的组织,不应该依赖于任何个人。你们现在做的,就是在为星辰打造一个即使没有我,也能长久航行的引擎。”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分歧不是问题,如何管理分歧,才是关键。”
挂了电话,李慕白看着窗外冰原上奔跑的北极狐,心中充满宁静。他的远行,不仅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创作方向,也意外地促成了公司治理结构的一次重要升级。
灵感在濑户内海的“间”与硅谷的“代码”间孕育,而星辰影业的根基,也在内部的碰撞与磨合中愈发坚实。远行者与守望者,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下一次的腾飞,积蓄着更为深厚的力量。归期未定,但前路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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