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实录》在北平电影学院试映引发的轰动，比李慕白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
那个没有互联网热搜的年代，依靠的是口耳相传的“人肉网络”。一夜之间，“电影学院闹鬼录像带”和“惊现神仙颜值女主角”这两个话题，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北平的各大高校圈、甚至一部分文艺圈子里迅速发酵。
李慕白那台破旧的寻呼机，开始时不时地收到陌生号码的留言，有好奇打听的，有自称报社记者想采访的，甚至还有几个小录像厅老板，嗅觉灵敏地想谈合作，弄个“高校恐怖奇片”专场。
这一切都在李慕白的计划之内，他稳坐钓鱼台，一一回绝了所有首接上映的请求。他在等，等一个更大的契机，一个能让他和这部电影真正进入主流视野的跳板。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第一条“大鱼”，分量会如此之重。
这天下午，李慕白正光着膀子，在电脑前琢磨着怎么给电影做个更唬人的海报，迪丽热巴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熨烫着她那几件“戏服”——其实就是李慕白给她新买的日常衣服。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
“肯定是王阿姨又来检查卫生了。”李慕白头也没回，冲着迪丽热巴努努嘴，“热巴，去开下门，就说我们正在为艺术献身，没空打扫。”
迪丽热巴放下熨斗，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一看，身体瞬间僵了一下。她迟疑地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紧张，小声说：“李导……外面的人……好像是……姜文老师？”
“谁？”李慕白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姜文导演。”迪丽热巴的声音更小了。
李慕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被电源线绊倒。他胡乱套上T恤，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凑到猫眼前。
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人。前面一个，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身材不算高大，但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场，那张棱角分明、辨识度极高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不是姜文是谁？！他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助理的年轻人。
我靠！真是这位爷！
李慕白感觉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姜文，那可是当下中国影坛最具分量、最具个性的导演和演员之一！他怎么会找到这个破地方？
深吸一口气，李慕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歪歪扭扭的T恤，打开了门。
“姜……姜老师？”李慕白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谄媚，“您……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姜文的目光越过李慕白，先是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有些手足无措的迪丽热巴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才回到李慕白脸上，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听说电影学院出了个挺邪乎的片子，叫《鬼影实录》？导演住这儿？”
“是我是我！”李慕白连忙侧身，“姜老师，快请进，地方小，您别介意。”
姜文也没客气，迈步走了进来，他的助理则安静地守在门外。狭小杂乱的空间因为这位大佬的到来，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了几分。
迪丽热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下意识地站到了李慕白身后。
姜文也没坐，就站着，目光再次落在迪丽热巴身上：“这姑娘就是片子里的女主角？”
“对对对，迪丽热巴，我们星辰影业的签约演员。”李慕白赶紧介绍。
姜文点了点头，没多做评价，首接切入主题：“片子我听人说了，传得神乎其神。正好在附近，就过来看看。有带子吗？”
“有！有！”李慕白如同捧圣旨一般，将那盘母带小心翼翼地放进录像机，接通了那台小小的电视机。
电影开始播放。和试映时一样，开头那段字幕和日常片段，姜文看得面无表情，甚至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审视。
李慕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位大佬面前，他那些“小聪明”和“伪真实”的技巧，会不会被一眼看穿？
然而，随着剧情推进，当那些“灵异”现象开始出现时，姜文环抱在胸前的双臂不知不觉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的审视渐渐被专注所取代。
他没有像普通观众那样表现出明显的恐惧，但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似乎在仔细品味着每一个镜头，每一种声音。
当电影播放到高潮部分，迪丽热巴在黑暗中凄厉尖叫时，姜文的食指下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影片结束，屏幕变暗。
姜文沉默了片刻，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慕白：“小子，有点意思。”
就这一句话，李慕白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这片子，”姜文指了指电视，“糙，非常糙！演员嘛……”他瞥了一眼迪丽热巴，“除了长得确实好，演技还生涩得很。”
迪丽热巴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
“但是！”姜文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欣赏，“你玩儿的这个‘伪纪实’的路子，够刁！你抓住了恐怖片最核心的东西——心理暗示和氛围营造。你没用血浆，没用什么特效，甚至没让‘鬼’真正露过脸，但你就是让观众自己把自己吓够呛。这聪明劲儿，不像个刚出校门的学生。”
李慕白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得谦虚：“姜老师您过奖了，我就是瞎琢磨，低成本，没办法的办法。”
“办法不在高低，管用就行。”姜文摆了摆手，“你这片子，现在这么在小圈子里传，浪费了。想过下一步怎么走吗？”
李慕白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正色道：“姜老师，不瞒您说，我在等一个能把它真正推到大众面前的机会。传统的发行渠道，我们这种三无产品进不去。”
姜文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带着点玩味：“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行，话我带到了。有个朋友，搞了个新的电影节，叫‘大学生影像节’，正在征集作品，鼓励创新。我觉得你这片子对路子。这是联系方式。”
他从助理那里要过一张便签，写了个名字和电话，递给李慕白。
“能不能入他们的眼，看你自己的造化。”姜文说完，又看了一眼迪丽热巴，“姑娘条件不错，好好演，别浪费了。”
说完，这位不速之客便转身离开了，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首到姜文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李慕白和迪丽热巴才仿佛重新学会了呼吸。
“李……李导，姜文导演……他……”迪丽热巴激动得语无伦次。
李慕白看着手里那张便签，如同看着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用力一挥拳头！
“稳了！热巴！连姜文都觉得咱们这片子‘有点意思’！大学生影像节……这就是我们需要的跳板！”
他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加速转动了。而姜文这看似随意的到访和推荐，无疑给这部“小破片”，镀上了一层难以估量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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