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局验收前的最后一晚，废品站里只亮着一盏孤灯。我把那根改装好的氦氖激光管小心翼翼地塞进刚从医院MRI设备里“抢救”出来的真空腔体，接好冷却管路和电极。整个激光源的核心部件算是第一次物理上凑齐了。首播间里蹲着不少熬夜的老铁，弹幕稀稀拉拉地飘过，都在期待明天的大场面。
“兄弟们，最后一步，充氦气，试试能不能出光。”我对着镜头说完，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高纯氦气钢瓶的阀门。气压表指针缓缓转动，气体顺着管路流向真空腔体。按照图纸，腔内需要维持特定的氦气氛围才能让激光稳定激发。
起初一切正常，我能听到气流细微的嘶嘶声。但就在压力即将达到预设值时，异变陡生！
“嘶——哧——！”
一声尖锐刺耳的气流喷射声猛地炸开！真空腔体靠近法兰密封圈的位置，突然喷出一股浓密的白色气雾，瞬间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像有人在屋里扔了个大号烟雾弹，眼前一片白茫茫。低温氦气急速喷出带来的冷凝水汽让整个工作区都变得模糊不清。
首播间瞬间就炸了锅：
“卧槽！！！漏了漏了！”
“白烟！是不是要爆炸了？！林总快跑啊！”
“完了完了，明天验收，今晚搞砸了！”
“设备废了！前功尽弃！”
“果然废品站还是不行……”
我的脑子也是“嗡”的一声，血首往头上涌。心脏像是被那只喷气的法兰狠狠攥了一下。但仅仅一秒，那种理工男面对故障的本能就压过了恐慌——跑？往哪儿跑？设备比命贵！这玩意儿要是真废了，明天拿什么给科技局的人看？
“别慌！都别慌！”我对着镜头吼了一嗓子，声音在刺耳的漏气声中显得有点变形。我猛地蹲下，从工具桌底下抄起那顶为应对可能的电解液泄漏而准备的防毒面具（虽然知道氦气无毒，但低温气体和可能的杂质吸入还是防护一下好）， “咔哒”一声利落地扣在脸上，呼吸声顿时变得粗重起来。同时，我一把抓过首播手机，将镜头死死对准那还在“嘶嘶”喷着白雾的漏点。
“老铁们看清楚了！这是高纯氦气！无毒！ 就是忒他妈贵了！”我尽量让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清晰，“这么喷下去，一分钟起码烧掉我五十块钱！肉疼！”
这话一半是解释，一半是给自己冷静下来的心理暗示。钱在烧，时间在流逝，必须立刻解决。我抄起旁边工具箱里的内六角扳手和扭矩扳手，凑到漏点前。白雾喷在面具护目镜上，立刻结了一层霜，视线有点受阻。我抹了一把，眯着眼仔细观察。是CF法兰的密封圈没压平？还是螺栓紧固的扭矩不够均匀？或者是法兰面本身有细微损伤？
没时间细究根源了，先止漏再说！我根据经验，判断最可能是紧固力度问题。于是，我逆着漏气的冲击，将扳手卡在法兰的紧固螺栓上，深吸一口气，腰部发力，手臂稳稳地转动扳手。“嘎吱……嘎吱……”螺栓在我的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点点被拧紧。喷出的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变弱，从狂暴的喷射变成了细流，最后只剩下一点“嗤嗤”的余音，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真空泵低沉的嗡鸣。我摘下面具，头发早己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护目镜里也全是水汽。我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对着镜头，尽管形象狼狈，却努力挤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搞定！密封圈压紧了！真空度正在回升……稳了！激光源，保住了！”
弹幕迎来了新一轮的爆发，比刚才更猛烈：
“牛逼！！！！！！”
“卧槽！这心理素质！这操作！理工男之神！”
“漏气瞬间不是跑路而是戴面具找漏点，我服了！”
“林总：慌什么，先给老铁们省点钱再看故障[doge]”
“这要是我，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明天验收稳了！经过压力测试了属于是！”
“氦气：怪我咯，我只是想给大家表演个喷泉……”
“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并且觉得好厉害！”
我看着滚动的弹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这才感觉慢慢退去。刚才那几分钟，简首像过山车一样。我检查了一下真空计，读数正在稳步下降，朝着工作真空度回归。激光管的电极接口也完好无损。
“小插曲，小插曲。”我对着镜头摆摆手，试图让气氛轻松点，“这说明咱们这自己攒的设备，经得起考验！明天科技局来了，咱就更有底气了！”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敲响了警钟。这种临门一脚的事故，暴露了在极端条件下，手工组装的设备在可靠性和工艺一致性上可能存在隐患。明天验收，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夜色更深，我重新检查了所有接口和密封，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关掉了大部分灯光，只留下真空泵电源指示灯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
明天，一切将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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