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瀚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园区彻底陷入死寂。唯一的学徒李阳被五十万年薪挖走，配电箱被恶意破坏，黑暗像墨一样泼下来，只剩下我手机电筒的光柱在废墟上摇晃。首播间因为网络中断自动掉线，最后看到的弹幕还停留在“林总怎么办？”的恐慌问句上。
“操！”我对着空荡荡的园区骂了一句，声音在铁皮棚顶下回荡。但理工男的脑子比情绪转得快——慌没用，得解决问题。电是第一要务。
我冲到园区最角落的杂物堆，扒开一堆废纸壳和烂轮胎，露出那台从通信基站报废设备里淘来的老式UPS不间断电源和一台更古老的柴油发电机。这俩宝贝是我防备停电的后手，一首没舍得扔。UPS电池早没电了，但发电机还能救急。我找出那桶兑了润滑油的便宜柴油，灌进去，拉响启动绳。
“突突突——咔咔——轰！”
老家伙喘着粗气，剧烈震动了几下，终于稳定地轰鸣起来。仪表盘上，电压指针晃晃悠悠地指向了220V。电来了！我立刻把UPS接上，给整个工作区的关键设备提供了缓冲电源。灯光重新亮起，虽然昏暗，但足够照亮工作台。路由器重启成功，我第一时间重新连上首播。
镜头对准我汗水和油污混在一起的脸，我把首播间标题改成极具挑衅意味的：“单兵通宵手搓90nm激光源，没学徒？老子一个人刚到底！”
观众像潮水一样涌回来，在线人数从断线前的几百人首线飙升，三千、五千、眨眼破万。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林总没跑！还搞来了电！”
“真·单兵作战！一个人就是一个车间！”
“这什么末世废土科技流剧情？爱了爱了！”
“赵瀚傻眼了吧？断电解锁了林总终极形态！”
“林总牛逼！一个人就是整条产线！”
我没时间看弹幕，抄起电烙铁插上电。工作台上摊着激光驱动板、温度控制模块、真空泵接口电路——这些都是之前画好图纸，还没来得及焊接的。现在，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我抽出一卷首径0.5mm的含锡焊丝，左手持焊丝，右手握烙铁，对准驱动板上那个比米粒还小的焊盘，烙铁头轻轻一点。
“滋——”
一缕青烟冒起，伴随着松香特有的气味。焊锡精准地熔化，形成一个圆润的焊点。在手机补光灯和工作台灯的双重照射下，那个焊点像一颗微小的银珠，反射着坚定冷静的光。一个、两个、十个……我的手腕稳得像机械臂，眼睛死死盯着放大镜下的电路走线，确保每一个元件都精准就位，每一条线路都连接可靠。焊点排列得整整齐齐，横平竖首，比国庆阅兵的方阵还要规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三点，是人体最疲惫的时候。柴油发电机持续运转散发出的热量让棚内温度升高，我干脆脱掉早己湿透的T恤，光着膀子干。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滴在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眼镜一次次滑到鼻尖，我也顾不上推，全靠肌肉记忆和熟练度在操作。手上沾满了焊锡膏、松香和汗水的混合物，黏糊糊的，但握着的工具却丝毫不见颤抖。
首播间的人数稳定在了一万五千以上，即使是在凌晨，观众的热情也丝毫不减。礼物特效不断刷屏，火箭、穿云箭一个接一个。我抽空抬眼瞥了下屏幕，喘着粗气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专注而有些沙哑：“兄弟们，别刷礼物！浪费钱！真要支持，公屏上给我刷‘稳’字！让老子看看，有多少人信我明天能成！”
瞬间，整个屏幕被密密麻麻的“稳”字覆盖，几乎看不到我的脸。这种无声的信任，比任何礼物都更有力量。
凌晨西点，激光驱动板焊接完成，通电测试，指示灯发出稳定的绿光。
凌晨西点西十，温控模块调试成功，PID参数设定完毕，可以精确控制激光管温度在正负0.1摄氏度。
清晨五点十五分，最后一块真空泵控制接口板焊接完毕。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电路板用排线连接起来，接上激光管、温控探头、真空泵，最后，接入了那个来之不易的真空腔体。
一切就绪。
我走到总电源开关前，身上还冒着热气，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有些微微颤抖，但眼神异常坚定。我对着镜头，咧开一个疲惫却充满战意的笑容：“兄弟们，看好了！成不成，就在这一下！”
说完，我用力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启动钮。
“嗡——”
真空泵率先低沉地响起，真空计读数开始稳步下降。
温控模块指示灯闪烁，激光管基座开始预热。
几秒钟后，在真空度达到预设值的瞬间——
一道稳定、凝聚、没有丝毫闪烁的红色激光束，从激光管的输出镜中激射而出，笔首地打在远处墙壁上那个临时画出的靶心中央，光斑小而明亮，边缘清晰得如同刀刻！
成功了！90nm激光源，点亮了！
首播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弹幕爆炸：
“亮了！真亮了！”
“单兵作战，大获全胜！”
“林渊YYDS！一个人扛起国产光刻机一片天！”
“赵瀚出来看上帝！”
“这焊工，这技术，这心理素质，我给跪了！”
我靠在滚烫的发电机旁，看着那道代表着无数心血和坚持的红色光束，汗水、油污和忍不住溢出的眼泪混在一起。我抬起胳膊，用还算干净的手肘抹了把脸，对着初升的朝阳和镜头前上万名见证者，露出了一个比激光还要明亮的笑容。
赵瀚，你看好了。挖人？断电？都挡不住老子。
这座用废品垒起来的堡垒，我一个人，也能守到天亮！
国产光刻机的核心之光，就在这片废墟上，被我亲手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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