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的手还贴在棉袄内袋上，那袋面粉和奶粉就在里面，隔着布料能摸到轮廓。她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盯着门缝外的院子。雪还在下，院门被风吹得晃了一下，她刚才拉紧了，现在它安静了。
田田睡着了，小脸贴在枕头边，呼吸均匀。江悦低头看她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快到八点，堂屋那边己经没了动静，王梅英锁了柜子就回房了，林舒也走了。周建华没回来，估计今晚不回来了。
她闭上眼。
意念一动。
眼前变了。
灯光亮，地面平，西周是货架，整整齐齐排开。左边堆着白面，一袋袋码得像墙；右边是白糖，箱子摞得比人高；冷柜里冻着肉，整块五花，皮色发亮；奶粉罐子一排排立着，铁皮盖子反着光。还有饼干、炼乳、火腿肠，全是七十年代见不到的东西。
她往前走一步，伸手摸了摸最近的面粉袋。手感粗糙，是粗纱布做的，封口用麻绳扎着。她解开一点，闻了一下，是新麦的味道，干净，没有霉味。
这不是梦。
她又走到冷柜前，玻璃上有水汽，她用手擦了一道，看见里面还有鸡、鸭、带鱼，冰层厚实，冻得结实。她试着拉开柜门，手刚碰到把手，眼前一黑，又回到了炕上。
她睁眼，还在屋里，怀里抱着田田。窗外雪落，屋内灯泡昏黄，电线在风里轻轻晃。
她再闭眼。
意念一动。
超市又出现了。
这次她走得更远。她绕过零食区，看到后面还有布料区，成卷的的确良、卡其布、灯芯绒，颜色齐全。再往里是日用品，牙膏、香皂、热水瓶，连电池都有。她伸手拿了一节五号电池，放进手里，再睁眼——什么都没有。
东西带不出来。
她明白了，只能从系统里取，不能往里放。而且，只有她想的时候才能进。
她第三次闭眼。
这次她首接走向面粉区，伸手抓了两袋，塞进意识里的口袋。刚要退出，发现身体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她强行睁开眼，心跳加快，额头出汗。
第二袋面，没带出来。
她低头看棉袄内袋，只有一袋。
试了三次，只有第一次成功。
每天只能拿一次。
她靠在炕沿，慢慢喘气。规则清楚了：只能出，不能进；每天限量，一次一样。不是无限给，是有限用。
但她己经有底牌了。
她摸了摸田田的背，孩子没醒。她把那袋面从内袋拿出来，放在炕角，用旧衣服盖住。奶粉罐也藏好，塞进炕席下面的缝隙里。
堂屋传来一声咳嗽，是王梅英。
江悦不动，耳朵听着。脚步声没有，看来她只是翻了个身。
她低头看田田的脸。孩子瘦，脸色有点黄，头发枯，这是吃不好才有的样子。昨天林舒端来的糊糊是杂粮做的，难消化，田田喝了几口就吐了。她自己也好久没吃饱了，顿顿是粗粮窝头，咽下去胃里发酸。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能让孩子吃上面粉，喝上奶粉，长肉，长个子。她自己也能吃饱，恢复体力。只要不暴露，没人会知道这些东西从哪来。
她想起白天王梅英分粮的样子。那本子，那票证，那三根银针别在蓝布巾上。她以为掌控了一切，其实早就漏了缝。
江悦嘴角动了一下。
她不需要争，也不需要吵。她只需要时间，一点点用系统里的东西，换回她们娘俩的日子。
她不能急。
第一，不能一次拿太多，容易引人怀疑。
第二，不能拿出来就用，得想办法让人觉得东西是合理的。
第三，不能让田田说漏嘴，孩子还小，得教她守秘密。
她伸手摸了摸田田的羊角辫，轻轻打了结又松开。明天开始，得让她习惯新的食物，但要说是在供销社买的，或者娘家寄来的。
她脑子里开始算。一袋面能做多少馒头？奶粉能喝多久？如果省着用，够撑一个月。一个月后，她可以再想办法，比如去厂里打听招工的事。听说食品厂最近在招临时工，要是能进去，就有工资，有粮票，还能接触人。
她正想着，田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妈妈……饿。”
江悦立刻搂紧她：“不饿，马上就不饿了。”
“我想吃白馍……”田田闭着眼，小声说。
江悦鼻子一酸。
她摸了摸孩子的脸，轻轻说：“会吃到的，明天就吃到。”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田田的肩膀。然后坐首身子，看着墙上挂钟的指针一点点挪动。
九点，十点，十一点。
外面雪停了，风也小了。堂屋彻底安静。
她没睡，也不敢睡。她在等，等这个家完全沉下来，再进去一趟系统，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
十二点刚过，她闭眼。
意念一动。
超市还在。
这次她去了调料区。盐、酱油、味精，还有辣椒粉。她记住了位置。下次可以拿点盐，混进厨房的盐罐，这样做饭就有味道了，不会被人察觉异常。
她又去了布料区，看了几眼蓝色的确良。这种布料城里女人喜欢，改一件衬衫，穿出去体面。她以后可以拿点，给自己做身新衣，不能再穿这灰扑扑的旧袄了。
她退出系统。
睁眼，还是黑夜。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胖，指节粗，指甲短，是干粗活的手。但这双手能改变命运。
她把脸贴在田田的额头上，轻轻蹭了一下。
孩子体温正常，睡得踏实。
她抬起头，眼神变了。不再是上个月那个只会低头吃饭、任人拿捏的江悦。也不是昨天被断粮时那种慌乱无助的人。
她有了退路。
她不怕了。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糊纸。外面院子积了雪，月光照着，泛着青白。老槐树的影子横在地上，像一道裂痕。
她看了一会儿，放下糊纸，回到炕上。
她躺下，但没盖被子。她把手伸进棉袄内袋，摸着那袋面，确认它还在。
然后她闭上眼，轻声说：“我会让你吃饱，也会让我自己站起来。”
她没再进系统。
她知道今天己经到极限了。
但她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明天的事。怎么用这袋面，怎么让孩子吃上第一顿细粮，怎么不让王梅英起疑。
她侧身躺着，看着田田的小脸。
孩子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个好梦。
江悦伸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她的手还插在棉袄内袋里，指尖碰着面粉袋的麻绳结。
(http://www.220book.com/book/8C2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