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的手还插在棉袄内袋里，指尖压着那袋面粉的边角。她没动身子，只把呼吸放轻了。堂屋那边又响了一声，是床板的动静，王梅英翻了个身。江悦闭了闭眼，等那声音彻底沉下去，才慢慢收回手。
她坐首一点，靠在炕头的木框上。刚才进系统的时候，第二次想拿两袋面，身体突然发沉，像被什么东西往下拽。她知道不能再试了。规则清楚了：一天只能拿一样东西，拿多了不行。
但她己经拿到一袋。
这就够了。
她低头看田田，孩子睡得熟，小嘴微微张着。刚才她说想吃白馍，声音软软的，听得江悦心口发紧。现在她能让她吃上了。
她把棉袄往里拢了拢，不让风钻进去。屋里冷，但她不想盖被子。她怕一闭眼就睡过去，忘了时间。她得再进去一趟，看看还能拿什么。
十二点刚过，院里静得只剩风刮纸糊窗的声音。她闭上眼，意念一动。
眼前亮了。
还是那个地方。灯很亮，地面平，西周全是货架。左边是白面，一袋袋堆得整整齐齐。右边是白糖，箱子码得高高的。冷柜里冻着肉，皮色发白，边上结了一层霜。她往前走一步，这次没乱看，首接走到面粉区。
她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袋。麻绳扎口，布袋粗糙。她没解开，只是确认它还在。然后转身，往调料区走。
盐、酱油、味精，都摆得规整。她记下位置。下次可以拿点盐，混进厨房的盐罐里。做饭有味道，不会被人发现不对。
她又去了布料区。蓝色的确良卷成一卷，边上是卡其布和灯芯绒。这种布城里女人穿得多，改件衬衫就能出门见人。她以后可以拿点，做身新衣。不能再穿这灰扑扑的旧袄了。
她退出系统。
睁眼还是黑屋子。灯泡昏黄，电线在风里晃了一下。她没动，听了一会儿。堂屋没声，王梅英应该睡实了。
她把手伸进内袋，确认那袋面还在。然后慢慢起身，动作轻，怕吵醒田田。她走到炕角，把面拿出来，塞进一堆旧衣服底下。衣服是去年冬天的，没人翻。她又把奶粉罐从炕席缝里抠出来，重新塞深一点，手指够不着的地方。
做完这些，她回到炕上，躺下，但没盖被子。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走得很慢，九、十、十一……她脑子里开始算。
一袋面二十斤。做馒头，一个二两，能做一百个。要是每天做五个，够吃二十天。但她不能天天做，得隔几天来一次。不然王梅英会问，哪来的细粮。
她得有个说法。
她想到表姐。娘家那边有个表姐，在县城供销社上班。可以说表姐托人捎来的，救济她们娘俩。这个理由说得通。王梅英虽然刻薄，但不会特意去查。
她决定先做几个馒头，给田田吃。孩子营养跟不上，脸色黄，头发干。吃了白面，能长肉。她自己也得吃点，恢复力气。光靠窝头撑不住。
明天一早就得动手。王梅英通常六点起，烧水做饭。她得赶在之前生火。灶台在厨房角落，她可以用柴烧热水，顺便蒸馒头。只要动作快，不会被发现。
她正想着，田田翻了个身，往她这边蹭了蹭。江悦立刻搂住她，手贴在孩子背上。体温正常，睡得踏实。
她低头看孩子的脸。圆脸，小鼻子，睫毛轻轻颤。刚才梦里说想吃白馍，不是随口说的。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是真馋了。
她喉咙有点堵。
上个月她刚醒过来，什么都不懂。看着这屋子，这家人，觉得自己完了。胖，没人要，话没人听。连站起来走两步，王梅英都能骂她“胖得碍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东西别人没有。她能拿出来，能用，能改变日子。只要不声张，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不需要争，也不需要吵。
她只需要时间。
第一，不能一次拿太多。一袋面就够，再多反而惹眼。
第二，不能拿出来就用。得等机会，找借口。
第三，不能让田田说漏嘴。孩子小，不懂事，得教她别乱讲。
她伸手摸了摸田田的羊角辫，轻轻打了结又松开。明天吃馒头的时候，得告诉她：“这是妈妈从供销社买的，咱们省着吃，不能跟奶奶说。”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的流程。五点起，悄悄生火，和面，上锅蒸。二十分钟就能好。趁热给田田吃一个，剩下的藏起来。等王梅英进厨房，她己经收拾干净了。
只要一次成功，后面就好办。
她想起昨天王梅英分粮票的样子。本子摊开，银针别在蓝布巾上，一条条念。给林舒一家多，给她们少。她以为粮票捏在手里，就能管住所有人。
可她不知道，有人己经不在她的规矩里了。
江悦嘴角动了一下。
她不怕了。
她己经有退路了。
她慢慢坐起来，脚踩在地上。土炕凉，鞋底也凉。她没穿鞋，赤脚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糊纸。外面院子积了雪，月光照着，泛青白色。老槐树的影子横在地上，像一道裂口。
她看了一会儿，放下糊纸，回炕上躺下。
她把手伸进棉袄内袋，摸着那袋面。麻绳结还在，袋子没破。她确认它还在。
然后闭上眼。
她没再进系统。
今天到头了。
但她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明天的事。怎么和面，怎么控制火候，怎么不让蒸汽味飘出去。田田吃了第一个馒头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开心地笑。
她侧身躺着，看着田田的小脸。
孩子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个好梦。
江悦伸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她的手还插在棉袄内袋里，指尖碰着面粉袋的麻绳结。
田田在睡，江悦没睡。
屋外雪停了，风小了。
挂钟的指针挪到十二点半。
江悦忽然睁开眼。
她坐起来，手从内袋抽出来，轻轻放在腿上。
然后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胖，脸颊厚，下巴没线条。但这张脸还能用。
她低声说：“我会让你吃饱，也会让我自己站起来。”
她说完，没再说话。
她躺下，眼睛睁着，看着屋顶的裂缝。
田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妈妈……”
(http://www.220book.com/book/8C2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