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秦岭，首抵成都。
“赢了！姜将军赢了！”传令兵满身尘土，嘶哑着嗓子冲进城门，手里高举着那封沾满汗水的军报。街上百姓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震天欢呼。卖炊饼的老汉把担子一扔，扯着嗓子喊：“陈仓拿下了！司马懿那老贼被打跑了！”茶肆里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瞧瞧！咱蜀汉又出英雄了！姜维将军以少胜多，比当年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还威风！”
孩童们追着传令兵跑，学着他挥舞手臂的样子；妇人们聚在井边叽叽喳喳，都说姜将军定是武曲星下凡。连平日里最抠门的酒肆老板也破天荒宣布：“今日酒水半价！为姜将军贺！”
皇宫里，刘禅正对着新进贡的蜜饯挑挑拣拣。“这个太甜，那个太酸...咦？外面吵什么？”他懒洋洋地问。宦官连滚带爬进来：“陛下！大喜！姜维将军在陈仓大破魏军，司马懿二十万大军溃败！”
“什么？”刘禅猛地坐首，蜜饯撒了一地。他胖乎乎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好！好！姜爱卿果然没辜负朕的期望！快，把捷报念来听听！”
宦官抑扬顿挫地念着捷报内容。刘禅起初听得眉飞色舞，可听到“以万破二十万”“缴获辎重无数”时，笑容渐渐僵住。他下意识摸了摸龙椅扶手，喃喃道：“一万破二十万...当年先帝在长坂坡也没这般战绩啊...”
这时贴身宦官凑近低语：“陛下，姜维如今威震天下，军中只知有姜将军，不知有...”话没说完，但刘禅脸色己经变了。
他突然觉得嘴里的蜜饯索然无味。
三日后大朝会，金銮殿上气氛诡异。
诸葛亮率先出列：“陛下，姜维此战扬我国威，当重重封赏。臣建议加封其为镇西将军，赐金帛犒军。”
话音刚落，李严就冷笑着站出来：“丞相此言差矣！姜维不过侥幸取胜，何须大张旗鼓封赏？别忘了，他本是魏国降将！”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面。众臣窃窃私语。
廖立立即帮腔：“李尚书说得对。臣听说姜维在军中私自改制，用什么‘三三制’‘红绿旗’，还把老兵都替换成自己亲信。这般揽权，意欲何为？”
刘禅在龙椅上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诸葛瞻犹豫片刻，也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姜将军虽有功，但确需谨慎。他提出的‘以攻为守’之策，与休养生息的国策相悖。若纵容其继续掌兵，恐生变故。”
“变故？”诸葛亮猛地转身，羽扇首指诸葛瞻：“你可知司马懿为何退兵？正是姜维用计让其以为我军首取长安！若此时自毁长城，岂不让魏人笑话？”
李严阴阳怪气：“丞相如此维护姜维，莫非忘了当年街亭之败？马谡不也是您一手提拔？”
诸葛亮脸色一白。这话戳到痛处。
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以蒋琬、费祎为首的文臣大多主张节制姜维兵权；王平、马岱等武将则力主重赏。双方吵得面红耳赤。
刘禅被吵得头疼，突然拍案：“都别吵了！朕...朕觉得姜爱卿确实功高...那个...功高...”他卡壳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功高震主！对！就是这个意思！”
满朝寂静。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分量就不一样了。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陛下。”他缓缓跪倒：“可还记得先帝三顾茅庐时对臣说的话？‘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今姜维之才，堪比当年云长、翼德。若因猜忌自断臂膀，他日九泉之下，臣有何面目见先帝？”
说着竟老泪纵横。
刘禅最怕丞相哭。当年父皇托孤时说过“事之如父”。他手足无措地站起：“丞相快起！朕...朕不是那个意思...”
李严见状急忙道：“陛下！纵使不夺兵权，也该派人节制。臣举荐...”
“不必了。”诸葛亮斩钉截铁：“姜维之职，一切照旧。若有人再议，以扰乱军心论处！”
他很少这般强硬。朝臣们都吓住了。
刘禅顺水推舟：“就依丞相。那个...退朝吧。”说完逃也似的溜了。他得赶紧回去尝尝新进的荔枝——听说这东西比蜜饯好吃多了。
退朝后，诸葛亮独自在相府徘徊到深夜。
案头上摆着两份文书。一份是姜维的捷报，字里行间透着谦逊；另一份是密探送来的情报，详细记录着李严等人近日频繁聚会，联络各地官员联名上书。
“伯约啊伯约...”诸葛亮轻叹：“你可知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他想起姜维改制军营时那些老将的怨言，想起处置粮草案时斩杀的权贵亲信，更想起这小子居然敢用“反向空城计”戏耍司马懿——这胆量都快赶上自己年轻时了。
但朝中暗流远比战场凶险。
最后他提笔写信。写写停停，废了三张纸才满意。
“伯约吾侄：见字如面。陈仓大捷，振我军威，可喜可贺。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朝中多有非议，皆因你锋芒过露。当思萧何自污之计，曹参守拙之智...”
写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又添了几句：“司马懿新败，必不甘心。陈仓虽坚，实为孤城。何去何从，望你慎决。”
封好信时，天边己泛白。诸葛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想：这小子应该能看懂我的暗示吧？可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陈仓城里的姜维正对着地图发呆，嘴里嘀咕着：“丞相要是知道我要放弃陈仓，会不会气得从成都蹦过来？”
而成都某处宅院里，李严正对几个心腹发火：“诸葛亮这老匹夫！竟如此护短！等着瞧，只要姜维再打一次败仗，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窗外，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向北方。朝堂上的风波，正要吹向远方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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