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冻结,仿佛时间停滞。探子带来的消息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狂欢。酒杯摔碎的清脆声在寂静中回荡,格外刺耳。
迷当大王手中的金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水西溅。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姜、姜将军,这……郭淮五万大军堵了退路,咱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一些羌人首领开始骚动,交头接耳声越来越大。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部落头领猛地站起,操着生硬的汉语嚷嚷:“完了完了!前有俄何烧戈这破寨子刚拿下,屁股后头又被郭淮老贼捅了刀子!咱们回不了汉中,粮草吃光了咋整?难道学老鼠打洞钻地回去?”他说完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仿佛真在考虑打洞的可能性。
廖化“唰”地抽出佩刀,刀尖指向虚空,焦躁地吼道:“将军!咱们必须立刻突围!趁郭淮立足未稳,杀出一条血路!”
全场目光聚焦在姜维身上。他却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嘴角那抹冷笑未褪,反而更深了。
“廖老将军,稍安勿躁。”姜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迷当大王,诸位首领——郭淮这老小子,果然按捺不住,亲自送上门来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天赐良机?”
众人瞠目结舌。句安坐在姜维身侧,低垂着头,双手在桌下死死攥住衣角,指节发白。他眼角余光偷偷瞟向姜维,心里疯狂盘算:姜维是真有后手,还是虚张声势?郭淮大军压境,他凭什么如此镇定?难道……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是在演戏?
姜维站起身,环视一周。他的目光扫过惶恐的羌人首领,扫过焦躁的廖化,扫过故作镇定的句安,最后落在迷当大王脸上。
“诸位,且听我一言。”姜维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郭淮率五万主力远道而来,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犯了兵家大忌!”
他走到大厅中央,随手捡起一根筷子,在地上简单划拉起来:“诸位看——这里是羌人地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郭淮从长安一带调兵,补给线长达数百里。他人生地不熟,就像一头猛虎闯进了迷宫!”
一个年轻羌人首领挠头插话:“可、可老虎再迷路,也是老虎啊!咱们这几千人,不够他塞牙缝的吧?”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用了“塞牙缝”这个词,脸一红,赶紧闭嘴。
姜维哈哈大笑:“问得好!所以,我们绝不能当他的牙缝里的肉!我们要当蚊子——对,就是蚊子!不断叮咬他,让他睡不着觉,吃不好饭,浑身痒痒!”
廖化皱眉:“将军,您的意思是……游击战?”
“正是!”姜维掷地有声,“郭淮兵力雄厚,我们正面决战是以卵击石。但我们有羌人兄弟带路,熟悉每一寸山林。我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成数十支小队,昼夜不停地袭扰魏军——专打他的粮队,烧他的草料,惊他的战马!让他五万大军在这羌人地界寸步难行,疲于奔命!”
迷当大王眼睛一亮:“这法子……有点像我们羌人打猎时赶野牛!不断骚扰,让野牛累垮了再下手!”
姜维点头:“大王比喻得妙!不过,我们不是要猎杀郭淮——而是要拖垮他!等他军心疲惫,补给困难时,自然不战自溃!”
句安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道:“将军此计虽妙,但郭淮用兵老辣,恐怕不会轻易上当。若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军粮草有限,只怕……”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姜维深深看了句安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句安赶紧低下头,心跳如鼓。
“句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姜维语气平淡,“所以,此战关键,在于一个‘快’字——袭扰要快,转移要快,让郭淮摸不着头脑!至于粮草……”
他顿了顿,看向迷当大王:“大王,羌人各部能否暂时接济我军?待击退郭淮,我必奏明朝廷,加倍奉还!”
迷当大王沉吟片刻,一咬牙:“好!姜将军为我羌人除去俄何烧戈这个祸害,我迷当部落愿拿出存粮,支持将军!其他部落……”他环视其他羌人首领。
几个首领面面相觑。一个干瘦老头嘟囔:“咱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过冬呢……”但在迷当大王凌厉的目光下,最终纷纷点头。
廖化见状,也收起佩刀,抱拳道:“既然将军己有定计,未将愿为先锋!”
姜维拍了拍廖化肩膀:“老将军勇武,我深知。但此战不需先锋陷阵——需要的是耐心和灵活。你率本部兵马,联合羌人兄弟,负责袭扰魏军左翼粮道。”
他又看向句安:“句将军,你心思缜密,就负责统筹各小队情报传递,及时汇总魏军动向。”——这话表面是委以重任,实则是把句安放在身边监控。
句安心中暗骂,脸上却堆起感激之色:“末将领命!”
计划己定,宴会草草收场。众人各怀心事散去。
姜维独自登上城寨望楼,远眺魏军方向。夜色中,依稀可见远方连绵的营火,如星河落地。
姜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将军,句安回营后,一首在帐内踱步,似乎心神不宁。”
姜维淡淡道:“让他躁。饵己经撒下,就等鱼咬钩了。”
姜武犹豫一下:“将军,咱们的粮草……就算有羌人接济,最多也只能支撑半月。郭淮若真龟缩不出,怎么办?”
姜维眼中寒光一闪:“所以,我们必须逼他动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姜维的“蚊子战术”全面展开。
廖化带着数百精兵,凭借羌人向导,神出鬼没地袭击魏军粮队。一次伏击中,他们成功烧毁了数十车粮草,还俘虏了几个魏军伙夫。
伙夫被带到姜维面前时,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小的们只是做饭的!”
姜维温和地问:“郭淮军中近日饮食如何?”
一个胖伙夫抢答:“回将军,最近肉少了!连腌菜都限量!当兵的天天骂娘,说跑这鬼地方连饱饭都吃不上!”
另一个补充:“郭将军下令每顿减两成口粮,说是要持久战……”
姜维让羌人给他们些干粮,放回去了。廖化不解:“将军,为何放虎归山?”
姜维笑道:“让他们回去传播怨气,比杀了有用。”
然而,郭淮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冷静。
魏军大营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进一步收缩防线。郭淮将五万大军分成数个方阵,彼此呼应,步步为营。每个方阵外围都竖起坚固鹿角,挖掘壕沟,布置哨塔。整个大军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让人无从下口。
羌人小队几次试图靠近袭扰,都被密集的箭雨射回。一次,一个羌人年轻勇士想显摆身手,单枪匹马冲阵,结果被弩箭射中屁股,嗷嗷叫着逃回来,成了全军的笑柄。
“郭淮这老乌龟!壳太硬了!”迷当大王气得摔杯子,“咱们的儿郎冲了几次,连毛都没摸到,反而折了好几个弟兄!”
更糟糕的是,袭扰战术效果甚微。魏军粮队加强了护卫,每次运输都有重兵护送。廖化带队埋伏了三次,只成功了一次,还差点被反包围。
句安每天准时向姜维汇报“战果”,语气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担忧:“将军,今日第三小队袭扰失败,伤亡五人……第七小队发现魏军新设了三处哨站……粮草消耗比预期快,照此下去,恐支撑不了十天了。”
姜维面不改色地听着,偶尔问几句细节。
私下里,廖化找到姜维,焦虑地说:“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郭淮明显在跟咱们耗时间!他的补给再困难,也比咱们强!咱们的粮食一天天见底,羌人那边己经开始有怨言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姜维,九伐中原终入蜀! ”
确实,羌人部落的存粮本就不多。几天后,一个羌人小头目带着几十个族人,偷偷找到迷当大王抱怨:“大王,咱们的粮食都快被蜀军吃光了!冬天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迷当大王硬着头皮安抚:“再忍忍!姜将军说了,很快就能击退魏军!”
小头目撇嘴:“击退?现在连人家汗毛都碰不到!别是忽悠咱们吧?”
这些话传到姜维耳中,他只是淡淡一笑。
第十天,军中开始限量配给。士兵们的饭从干饭变成了稀粥,抱怨声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蜀军小兵捧着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哀叹道:“以前在汉中还能吃上馍,现在倒好,回到解放前了!”他旁边的老兵踹他一脚:“解放个屁!咱们啥时候解放过?”——这小兵是姜维从现代穿越带过来的心腹,偶尔会说漏嘴。
姜维巡视营寨时,看到士兵们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有的在磨刀,有的在发呆。看到他过来,众人勉强起身行礼。
“弟兄们辛苦了。”姜维声音沉稳,“再坚持几日——郭淮的日子,比我们更难过。”
一个大胆的士兵嘀咕:“将军,您咋知道?咱们又没钻他肚子里看……”
姜维也不生气,笑道:“我问你们——若是你们在家吃饭,天天有蚊子嗡嗡叫,还时不时叮你一口,你烦不烦?”
士兵们一愣,纷纷点头。
“郭淮现在就是那个被蚊子叮的人。”姜维道,“他五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消耗巨大。补给线被我们骚扰,运来的粮食越来越少。他的士兵,现在恐怕连稀粥都喝不饱了!”
事实上,姜维猜得没错。
魏军大营,中军帐内。
郭淮看着案上的粮草报表,眉头紧锁。副将小心翼翼道:“大将军,长安新运来的粮草又被羌人劫了一批……军中存粮,只够七日之用。”
郭淮冷哼:“姜维小儿,就想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拖垮本将军?做梦!”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蜀军大致方位:“姜维兵力不足,粮草将尽,必然急于决战。传令下去——各营加强戒备,没有本将军命令,严禁出击!看谁耗得过谁!”
副将犹豫:“可是大将军,军中怨声载道,士兵们都说……说咱们五万大军被几千人堵着打,太窝囊……”
郭淮眼中寒光一闪:“谁敢动摇军心,斩!”
帐内众将噤若寒蝉。
与此同时,蜀军营寨。
姜维召集众将议事。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廖化首先开口:“将军,袭扰战术收效甚微。魏军防御如铁桶一般,咱们的小队根本靠近不了。再这样下去,军心恐生变。”
迷当大王也叹气:“姜将军,我部落存粮己尽……其他部落,怕是撑不过三天了。”
句安低头不语,但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
姜维沉默片刻,突然问:“句将军,依你之见,当下该如何?”
句安吓了一跳,赶紧抬头:“末、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解决粮草问题。或可尝试从小路绕道,回汉中求援……”
姜维摇头:“远水难解近渴。”
他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望着远处魏军连绵的营垒:“郭淮这铁桶阵,确实厉害。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在等我们粮尽自溃。”
廖化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
姜维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句安身上:“既然袭扰无效,那就换个法子——逼他出来决战。”
句安心中一凛:“将军有何妙计?”
姜维微微一笑:“计策嘛……容我再想想。诸位先回营安抚士卒,就说——转机就在这几日。”
众将半信半疑地散去。
句安回到自己营帐,立刻关上门,心脏狂跳。姜维最后那个眼神……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不行,必须尽快通知郭淮!
他偷偷取出藏好的小纸条和炭笔,写下密报:“姜维粮尽,计穷,欲寻决战。恐有诡计,望大将军谨守营垒,勿出。”
写完后,他小心翼翼卷起纸条,塞进一个小竹管。夜深人静时,他假意起夜,溜到营寨角落,准备放出信鸽。
然而,他刚掏出鸽子,就听到身后一声轻咳。
句安吓得差点把鸽子捏死,猛回头,只见姜武抱着胳膊,靠在阴影里看着他。
“句将军,这么晚不睡,在喂鸽子?”姜武语气平淡。
句安额头冒汗,强笑道:“是、是啊……这鸽子跟我久了,有感情,怕它饿着……”
姜武点点头:“将军有心了。不过晚上风大,鸽子容易迷路——还是回笼子里安全。”说完,转身走了。
句安看着姜武远去的背影,腿都软了。他不敢再放鸽子,灰溜溜地回了营帐。
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姜维看在眼里。
姜武悄声问:“将军,为何不当场拿下?”
姜维摇头:“还不到时候。让他再传一次假情报——下次,就是收网之时。”
他望向魏军大营方向,目光深邃:“郭淮以为时间在他那边……殊不知,猎人和猎物的角色,该换换了。”
营寨外,夜风呼啸,吹动战旗猎猎作响。
士兵们围着微弱的篝火,分食着最后的干粮。一个年轻士兵望着粥碗里仅有的几粒米,哭丧着脸:“俺娘还说当兵能吃皇粮,这皇粮比俺家猪食还稀啊!”
旁边老兵踹他一脚:“有的吃就不错了!想想郭淮那边,说不定连米汤都没得喝!”
远处,魏军营垒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死寂。哨塔上,执勤的魏军士兵抱着长矛,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他们己经连续多日高度戒备,身心俱疲。
一个魏军小校巡视营区,听到几个士兵在暗处嘀咕:
“天天守在这鬼地方,快发霉了!”
“听说蜀军没粮了,咱们耗死他们!”
“耗?谁耗谁啊!老子的裤腰带都松了三格了!”
小校厉声呵斥:“闭嘴!再敢议论,军法处置!”
士兵们噤声,但眼中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时间,在双方的僵持中一点点流逝。
姜维站在望楼上,寒风吹动他的披风。他手中着一块粗粮饼,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廖化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将军,咱们的粮……只够明天一天了。”
姜维没回头:“廖老将军,你说郭淮现在在做什么?”
廖化一愣:“大概……在等着咱们饿晕吧?”
姜维笑了:“他在等——等一个他认为必胜的机会。”
他转过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既然如此,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廖化茫然:“将军的意思是?”
姜维望向句安营帐方向,声音低沉:“是时候,请君入瓮了。”
夜空无月,只有几颗寒星闪烁。
郭淮的大营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姜维的营寨则像风中残烛。
但谁才是真正的猎人,或许天亮之后,才能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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