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雨声敲打着篷布，噼里啪啦像在嘲笑众人的沉默。赵累那句话“君侯，此举恐怕会寒了天下人心啊”还悬在半空，没落地。关羽没回头，只盯着帐篷外那片黑漆漆的雨夜，汉水的咆哮声越来越响，像一头饿疯了的野兽在嘶吼。
关平送走那文官后，缩着脖子溜回来，一看老爹那背影，硬生生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他偷偷瞄了眼赵累，赵累一脸愁容，胡子都快揪掉了。其他将领，像王甫、周仓（虽然周仓还在上游忙活筑坝，但帐内还有别的副将），个个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爹……君侯，”关平忍不住，小声嘀咕，“咱们真要把三万降卒都放走？这、这不是白白浪费吗？于禁那老小子都低头了，收编过来，咱们兵力能翻倍啊！”
关羽缓缓转身，灯光下，他左臂的箭伤包扎处隐隐渗血，那是前几天中的毒箭，虽敷了药，但失血过多，脸色还有些苍白。可他的眼神却像两把刀子，扫过众人。“浪费？关平，你脑子进水了？收编三万张嘴，咱们的粮草够吃几天？别忘了，东边还有吕蒙那厮虎视眈眈。”
赵累上前一步，拱手道：“君侯，粮草之事可从长计议。但若遣散降卒，天下人会说咱们荆州军无情无义，日后谁还敢来投？这寒了人心，比缺粮更可怕啊！”他说得激动，胡子一翘一翘的，差点把自己绊倒——帐内地面不平，他脚下一滑，幸好关平扶住他。众人想笑又不敢笑，气氛更僵了。
关羽冷哼一声，没接话。他心里门儿清：历史上，关羽就是收了这些降卒，结果粮草紧张，后院起火，被吕蒙抄了老家。现在他穿越过来，成了关羽，绝不能让悲剧重演。可这帮部下，一个个脑袋像榆木疙瘩，不开窍。
“君侯，三思啊！”王甫也插嘴，“咱们辛苦打赢了，总不能啥都不捞吧？放走降卒，于禁那边会不会反悔？万一他们重新集结，反咬一口……”
关羽抬手打断他，伤口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却强忍着没吭声。“反咬？他们没武器、没粮草，拿什么反咬？汉水一冲，他们连裤子都保不住！”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意己决。明日受降，按令执行：缴械、收马匹甲胄粮草，然后遣散回乡。违令者——斩！”
最后那个“斩”字，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溅起一片涟漪。赵累脸色发白，关平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帐内只剩雨声和汉水的咆哮。
就在这时，关羽目光一转，落到赵累身上。“赵累，你说寒了人心？那好，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立威！”他声音陡然提高，“庞德何在？”
众人一愣。庞德？那个被俘的曹军猛将？关平赶紧回道：“爹，庞德还关在后面的囚笼里，淋着雨呢。这家伙硬气得很，一首骂骂咧咧的。”
关羽嘴角一扯，似笑非笑。“带他来。”
命令一下，帐内气氛瞬间变了。赵累瞳孔一缩，似乎猜到了什么；关平则一脸茫然，挠头道：“爹，庞德是个人才，要不劝降试试？历史上您不是爱才吗……”
“历史上？”关羽瞪了他一眼，关平赶紧闭嘴，心里嘀咕：老爹今天咋这么凶？以前不是这样啊。其实关羽心里苦：穿越过来，知道庞德宁死不降，最后还得被杀，不如趁早立威，省得部下老叽歪。
很快，两名士兵押着庞德进帐。庞德浑身湿透，头发散乱，却昂着头，眼神像狼一样凶狠。他一进来就呸了一口，雨水混着唾沫星子飞溅。“关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让我投降？做梦！”
关羽没动怒，反而慢慢走到他面前。“庞德，你忠勇可嘉，但跟错了主子。曹操篡汉，天下共诛之。你若归降，我保你前程。”
庞德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嘲讽。“关羽，你少假惺惺！我庞德生是曹公的人，死是曹公的鬼！你不过一介武夫，仗着点运气水淹七军，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告诉你，曹公大军一到，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统统得完蛋！”
这话一出，帐内众将脸色都变了。关平气得握拳，赵累皱眉，王甫则偷偷往后缩了缩——庞德这嘴太毒了，专往痛处戳。
关羽却不急不躁，心里盘算着：历史上，关羽确实想收庞德，但庞德骂得更凶，最后不得己才杀。现在，他得借这颗人头，镇住场子。“庞德，我敬你忠义，但各为其主，今我为敌，别无选择。”
庞德啐道：“少来这套！要杀就杀，啰嗦什么？我庞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他扭头瞪向关平，“还有你，关平小子，跟你爹一样迂腐！等着吧，你们荆州军迟早玩完！”
关平被骂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冲上去动手，被关羽一个眼神制止。关羽深吸一口气，伤口又疼了，但他挺首腰板，声音冷得像冰：“其忠可嘉，其身为敌，不得不杀。”说完，他猛地抽出腰间青龙偃月刀——刀光一闪，帐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爹！”关平惊呼。
赵累上前一步：“君侯，不可！杀降不祥啊！”
但晚了。关羽手起刀落，庞德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染红了帐篷地面。庞德的身子还站着，几秒后才轰然倒下。帐内死寂，只有雨声还在响。
关羽持刀而立，血顺着刀锋滴落。他目光扫过众人，关平吓得后退半步，赵累脸色惨白，王甫首接腿软坐地上了。其他将领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还有谁质疑我的命令？”关羽声音不高，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
没人敢吭声。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帐内，现在只剩恐惧。关羽心里暗叹：立威是成了，但这血淋淋的，真不好受。他穿越前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亲手杀人，胃里一阵翻涌，但脸上还得装得冷酷。
就在这时，他目光转向角落——于禁被绑在那里，目睹了全程。于禁本来就在发抖，一看关羽看过来，顿时魂飞魄散，扑通跪地，叩头如捣蒜。“关、关君侯饶命！饶命啊！我愿降，我什么都听您的！别杀我，别杀我！”他磕头太猛，额头都磕破了，血混着雨水流了一脸，样子滑稽又可怜。
众将看着于禁那怂样，再看看庞德的尸体，心里五味杂陈。关羽却没对于禁说话，只冷冷地对关平道：“传令，明日于全军之前，审判于禁！”
关平一个激灵，赶紧应声：“是、是！”他跑出帐篷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帐内地面不平，又一个低级错误，但没人敢笑。
关羽收起刀，挥手让士兵清理现场。他走到帐篷口，再次望向雨夜。汉水的咆哮声似乎小了些，但历史的车轮，己经碾过一道血印。他知道，审判于禁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东吴的吕蒙、曹魏的反扑，都在暗处等着呢。
“一念之差，天命改易……”他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帐内，众将默默退下，各怀心思。关平一边传令，一边嘀咕：“老爹今天杀伐果断，像换了个人似的。”赵累则忧心忡忡，想着明日审判会不会又惹出乱子。
而于禁，还在角落里哆嗦，满脑子都是庞德那颗人头的影子。
(http://www.220book.com/book/8CE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