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冬雨丝夹杂着湿冷，斜斜打在老旧居民楼的玻璃窗上，玻璃窗户上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水痕。
周晓音将最后一摞外婆的衣物叠好放进衣柜，指尖抚过一件旧毛衣领口细密的针脚，动作顿了顿——这是外婆拆了自己的围巾给她织的，那年她考上高中。
这间小屋墙皮有些剥落，墙角摆着那张外婆常坐的旧藤椅，是她与外婆相依为命的港湾。
父母早逝那年她才六岁，是外婆每日迎着朝阳去菜市场摆摊卖菜；
也是外婆披着暮色在小区垃圾桶旁捡废品，纸壳子、塑料瓶攒够一捆就扛去回收站，
用一双布满老茧、指关节变形的手，为年幼的她撑起了一片天。
三个月前外婆走了，周晓音却总是忘了，回家第一句叫的还是外婆，只是空荡荡的房子己没人回答；粥煮多了，也总拿多一副碗筷；
夜里听见门吱呀声，会下意识地醒来。每次回过神，心口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一下。
整理床底杂物时，一个蒙着灰尘的红木匣子从旧纸箱里滚了出来，撞在床腿上发出“咚”的轻响。
她记得这个匣子，外婆的陪嫁。
小时候见过一次，里面有几件发黑的银饰，唯独一只玉镯被红绸布小心包着。
外婆当时摸着镯子说：“这是外婆出嫁时的念想，以后给你当陪嫁。”那时她不懂，只觉得那镯子颜色沉沉的，不如同学妈妈戴的亮。
周晓音蹲下身，用袖口仔细擦去木匣子面上的灰尘，暗红色的木纹渐渐显露出来。
生锈的铜搭扣己经失去光泽，她指尖轻轻一掰，“咔嗒”一声，搭扣便弹开了。
匣子里的红绸早己褪色成浅粉色，暗青色的玉镯静静躺在中央，表面布满细密的冰裂纹路，不像商场里现代玉饰那般通透莹润，却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厚重感，里面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镯取出，触手先是一阵冰凉，很快又透出玉石特有的温润。
或许是年代太久远，镯口边缘没有打磨得那么光滑，带着细微的粗糙感，蹭过指腹时有些发痒。
周晓音把玉镯举到窗边，想借着灯光看清裂纹的纹路，手指刚一用力，指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镯口的细纹竟像细小的刀刃，在她指腹划开一道不足半厘米的小口。
鲜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擦掉，血珠却顺着玉镯的裂纹缓缓往下淌，像是被玉石吸住了一般，一点点渗入纹路里。
不过两三秒的工夫，渗进玉镯的血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镯身依旧是那抹暗青色，冰凉的触感也没变化，仿佛刚才血被吸噬的场景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嘀咕着，没太当回事，老物件嘛，有点毛边正常。
她从床头柜翻出创可贴贴上，顺手把玉镯套在腕上，大小竟正合适。匣子则被她塞进了衣柜底层。
忙完时天己黑透，雨还没停。站了一整天柜台，又整理了半夜遗物，她累得眼皮打架，连洗漱都省了，裹着外套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睡沉了。
周晓音连晚饭都没吃，脱了外套往床上一倒，脑袋刚沾到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眼——不是因为惊醒，而是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
眼前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均匀的灰色。
没有光源，却也不觉黑暗；没有声音，耳边只有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她试着伸手摸了摸“地面”——触感很奇怪，非虚非实，却能稳稳托住她。
怎么回事？”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腿，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心里一慌，下意识去摸腕间的玉镯——空的。
玉镯不见了。
她立刻在床上摸索，没有；低头看地板，也没有。那个划伤她手指的镯子，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她想起以前在网络上闲逛时看过的那些小说……难道……
她的目光落在床尾那件她睡前脱下的外套上。她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过来。”
什么也没发生。
她皱皱眉，换了个想法，想象着用手去“抓取”那件衣服。念头刚落，眼前的灰色空间似乎极轻微地波动了一下，那件外套竟真的凭空出现在了她手边。
她倒抽一口气，拿起外套翻看——没错，是她的，口袋里还有半包纸巾和几枚硬币。
她心跳快了起来，试着把硬币握在手心，想着“收起来”。掌心一空，硬币不见了。再想“拿出来”，硬币又乖乖躺在手里。
反复试了几次，从纸巾到枕头，她终于确认——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真的能放东西。
饥饿感这时涌了上来。她想着“出去”，念头一闪，人己经回到了床上，窗外霓虹灯的光影还投在墙上。她穿着着拖鞋走进厨房，从暖水瓶里倒了杯温水，又掰了半块冷掉的馒头。
回到床边，她握着水杯，凝神想着刚才那个地方。手中一轻，杯子和馒头瞬间消失。再一想，它们又原封不动地回来了，水温、馒头硬邦邦的口感，都和放进去时一样。
她又试着把床头那本厚厚的时装图册放进去，也成功了。空间似乎不小。
她把水杯和包子重新放进空间，又试着将自己平时做簪子用的工具箱放了进去——工具箱里装着剪刀、钳子、丝线和各种珠子，也顺利放进了空间。
反复试验了半个多小时，她大致摸清了空间的基本用法：只要集中注意力，想着“收纳”或“取出”，就能操控物品；
空间里是恒温的，能保持物品放入时的温度；目前放进去最大的物品是工具箱，看起来还能容纳更大的东西。
周晓音坐在床沿，看着空荡荡的手腕，心里说不上是惊是喜。这离奇的遭遇，这枚消失的镯子，还有外婆当年它时温柔的神情……交织在一起。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外婆，是你吗？你在天上看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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