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完空间功能，周晓音又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眼皮才闭上，意识则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混沌中突然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拽回现实。
那不是夏夜开着16℃空调的凉，是带着雪粒子的风钻进骨头缝的冻，是饥肠辘辘时从胃里泛上来的寒冷，让她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呼吸都带着白雾。
她费力地睁开眼，没有熟悉的天花板，也没有床头挂着的那串手工玉兰花簪，只有低矮的茅草屋顶。
枯黄的草茎间还沾着未化的雪，几根发黑的木梁歪歪扭扭地架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塌下来。
身下是薄薄一层稻草，硬邦邦的秸秆戳着皮肤，还裹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远处飘来的牲畜粪便味、柴火的烟味，在鼻尖绕着，和她熟悉的城市里的咖啡香、香水味格格不入，陌生得让她心慌。
“动一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浑身发僵。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裹着一件灰扑扑的粗麻布衣裳，布料粗糙得像砂纸，磨得胳膊肘发红，领口和袖口打满了补丁，针脚歪歪扭扭，连最基本的平整都做不到。
衣裳薄得能透光，寒风一吹，就像没穿一样，冻得她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不是她睡前穿的珊瑚绒睡衣更，不是她上班时穿的修身西装套裙，是一件属于另一个人的、破旧的古代布衣。
“咳……咳咳……”
身旁传来的剧烈咳嗽声，让周晓音猛地转头。
稻草堆的另一角，蜷缩着一个妇人，头发像一团乱草，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她身上盖着一件更破旧的棉袄，棉花从破洞里露出来，发黑发硬，根本挡不住风。
妇人每咳一下，身子就跟着抖一下，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口气就接不上来。
“外婆？”
周晓音下意识地喊出声，可出口的声音却让她愣住——不是她熟悉的、带着点沙哑的女声，是个稚嫩的、干巴巴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还带着没长开的童音。这不是她的声音！
妇人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蒙着一层水雾，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想摸她的脸，却连抬到半空的力气都没有。“小音……饿……”
小音？
周晓音的心猛地一沉，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瘦小干瘪的手，指关节突出，手背冻得通红，布满了裂开的冻疮，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丝，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
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因为常年做簪子，指腹磨出了薄茧，却始终保养得细腻，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绝不会是这样一双饱经风霜的、属于孩童的手。
她挣扎着爬起来，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好不容易挪到窗边——窗户是用几根木条钉的，中间留着大大的破洞，寒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打在脸上生疼。
她扶着冰凉的木框向外看，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天地间都被大雪盖着，看不到一点绿色。
作者“爱吃盐烤秋刀的一点点”推荐阅读《北川有暖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低矮的土坯房三三两两地分布着，屋顶上的雪积得厚厚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细细的炊烟，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
雪地里，几个穿着和她身上一样破旧衣裳的孩子，缩着脖子，冻得通红的小手在雪地里扒拉着，捡拾着没烧透的柴火棍。
一个小男孩的鞋子破了洞，脚趾露在外面，冻得发紫，却还是倔强地把捡到的柴火往怀里抱，嘴里嘟囔着“娘还等着生火”。
远处的田埂被大雪埋得严严实实，连田埂的轮廓都看不清，只有一片肃杀的白，透着让人绝望的冷。
这不是她生活的城市，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汽车鸣笛，没有亮着灯的服装店橱窗，只有一个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贫瘠的古代村落。
“咕噜……”
肚子里传来的叫声，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饥饿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不是晚饭没吃的轻微空腹感，是长时间没吃东西的、胃里发空的绞痛，疼得她弯下腰，手紧紧按着肚子。
她想起想起小时候外婆没钱，两个人分一个馒头，外婆总把大的那半给她。可现在，她连一个馒头都没有，连一口热水都找不到。
“小音……”妇人又唤了她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脸上划出两道湿痕，“是娘没用……没本事让你吃饱穿暖……让你跟着我受苦……”
周晓音看着妇人虚弱的模样，看着她眼里的愧疚和心疼，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小时候外婆也是这样，总觉得没给她最好的，可明明外婆己经把能给的都给她了。眼前的妇人，虽然不是她的外婆，却有着和外婆一样关爱她的眼神，一样对她有牵挂。
寒风从窗户破洞灌进来，吹得她浑身发抖。周晓音咬了咬下唇，压下心里的恐慌和茫然，慢慢挪回稻草堆，将妇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挡住灌进来的风。
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古代的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但她知道，不能慌，不能怕——就像小时候外婆生病，她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一样；就像她刚做服装销售，被顾客刁难，被老板批评，却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一样。
活下去，带着身边的，撑过这个冬天。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像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她把妇人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那只冻得冰凉的手。
妇人似乎感受到了暖意，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靠在她的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风声也更急了，茅草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周晓音紧紧抱着妇人，把下巴抵在妇人的头发上，感受着怀里微弱的体温。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饥饿和寒冷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可怀里的温度提醒着她，她不能睡，不能倒下。
在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枚暗青色的玉镯，看到指腹的血珠渗进玉镯的纹路里，然后，一切又陷入了更深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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