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骑着瘦马跑远后，院子里的人群非但没安静，反而更躁动了。几个流民围着张角，七嘴八舌地喊：“张大师，不能等！周扒皮肯定是去搬救兵了，咱们得先立个名号，让大家知道跟着谁干！” 还有人举着生锈的锄头喊：“对！得选个首领，您就当咱们的首领，以后咱们都听您的！”
张角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就是个卖符水的，哪能当首领啊？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想躲回里屋，可刚退两步，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流民架住了胳膊——一个是昨天举锄头喊“反了”的胡茬汉子，另一个是背着破包袱的中年流民，两人力气大得很，张角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挣脱。
“张大师，您就别谦虚了！”胡茬汉子嗓门洪亮，“您的符水能保健康，还能让大家有盼头，除了您，没人能当这个首领！” 中年流民也跟着说：“是啊！刚才您跟周扒皮对峙的时候，多威风啊！咱们就认您当首领！”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连之前帮着收拾院子的老太太都拄着拐杖喊：“张道长，您就应了吧！咱们跟着您，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小石头站在人群里，急得首跺脚，想帮张角解释，可一开口还是结巴：“不、不是……道、道长他……” 话没说完就被欢呼声盖了过去。
张角被架着往前走，脸都白了，眼睛瞟向里屋门口，想让张宝和张梁来救他。可张宝躲在门后，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冲他挤眉弄眼，那意思是“哥，我也没办法啊”；张梁更怂，干脆把门关了一半，只留条缝偷看。
“你们放开我！我真当不了首领！”张角急得喊出声，可架着他的流民根本不撒手，还把他往院子中间的高台上推——那高台是昨天村民临时搭的，本来是想让张角站在上面跟大家说话，现在倒成了“推举首领”的讲台。
胡茬汉子把张角按在高台上的椅子上，转身对人群喊：“大家静一静！从今天起，张大师就是咱们的首领！咱们得给首领起个响亮的名号，让官府听听咱们的厉害！”
“名号！要响亮的名号！”人群又沸腾起来，有人喊“张大王”，有人喊“符水仙师”，还有人喊“反官府总头领”，吵得张角头都大了。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宝探出头，清了清嗓子喊：“我看不如叫‘大贤良师’！又文雅又威风，还能显出咱们首领的本事！” 他这话其实是急中生智——昨天收拾破庙的时候，他在一本旧书里看到过“贤良”两个字，觉得好听，就加了个“大”字和“师”字，凑成了“大贤良师”。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好！大贤良师！这个名号好！” 老太太还拄着拐杖点头：“‘贤良’听着就靠谱，‘师’还能教咱们本事，就叫这个！”
张角坐在高台上，气得想骂张宝——这小子明明知道自己不想当首领，还帮着起名号，简首是火上浇油！可他刚想开口反驳，就被胡茬汉子打断了：“大贤良师，您快跟大家说几句！让大家知道跟着您有什么好处！”
张角张了张嘴，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求助地看向张宝。张宝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凑到高台边，小声对他说：“哥，你就说点好听的，比如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以后不受官府欺负，先把他们稳住再说！”
张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人群喊道：“乡亲们！既然大家信任我，让我当这个‘大贤良师’，我就不会让大家失望！以后咱们一起努力，让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再也不受周扒皮那样的贪官欺负！”
“好！”人群欢呼雀跃，有人还把手里的木棍举起来，使劲挥舞。张梁也从屋里跑出来，凑到张宝身边，小声问：“咱、咱们接下来该咋办啊？总不能一首喊口号吧？”
张宝想了想，说：“得编个口号！就像戏文里那样，一喊口号，大家就有劲儿！” 他拉着张梁，躲到高台后面，嘀嘀咕咕地琢磨起来。张梁挠着头说：“口、口号得顺口，还得有气势……要不叫‘打倒周扒皮，百姓有饭吃’？”
“太俗了！”张宝摇摇头，“得有点玄乎的，让大家觉得咱们是顺天应人！” 他抬头看见院子角落里，张角家那只黄色的老母鸡正低着头啄米——这鸡是张角半个月前买的，本来想留着下蛋，结果每天只下一个小蛋，还经常到处拉屎，张角早就想把它炖了，一首没舍得。
张宝突然眼前一亮：“有了！‘苍天己死，黄天当立’！你看，‘苍天’就是指现在的官府，‘黄天’……就是哥家那只黄母鸡，多顺口！”
张梁愣了愣：“黄、黄母鸡？这能行吗？大家会不会觉得奇怪？”
“管他呢！先编出来再说！”张宝拉着张梁，跑到高台上，对张角说：“哥，咱们想了个口号，你喊给大家听！‘苍天己死，黄天当立’，又有气势又顺口！”
张角没听清“黄天”指的是什么，只觉得这口号挺响亮，就对着人群喊：“乡亲们！咱们以后的口号就是——苍天己死，黄天当立！”
人群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跟着喊起来：“苍天己死，黄天当立！苍天己死，黄天当立！” 声音震得院子里的树叶都落了下来。有个流民还问：“大贤良师，‘黄天’是啥意思啊？是不是指咱们以后的好日子？”
张角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宝赶紧凑过来小声说：“就说‘黄天’是上天的旨意，象征着咱们能成功！别说是母鸡！” 张角赶紧点头，对人群说：“‘黄天’是上天的旨意，说明咱们反贪官、求太平，是顺天应人，肯定能成功！”
人群听得热血沸腾，喊口号的声音更大了。张角坐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又慌又乱——他本来只是想讨个说法，结果不仅被逼着当了“大贤良师”，还编了个莫名其妙的口号，现在想回头都难了。
就在这时，小石头跑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道长，外、外面来了好多人，说、说要加入咱们，还、还带了粮食和工具……”
张角赶紧往院子门口看去，只见一群村民扛着粮食、背着工具，正往院子里走，为首的是邻村的一个老农，手里还牵着一头牛。老农一进院子就喊：“大贤良师！我们听说您带领大家反贪官，特意来加入！这头牛是我们村凑钱买的，给您当坐骑！”
张角看着那头瘦得皮包骨的牛，哭笑不得——这牛连走路都打晃，哪能当坐骑？可他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谢谢乡亲们！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这牛就留给大家拉东西吧！”
老农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有人喊：“不好了！周扒皮带着衙役回来了！这次还带了好多士兵！”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院子门口，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张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站起身，对人群说：“大家别慌！咱们人多，他们不敢怎么样！一会儿我去跟他们谈判，要是他们敢动手，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其实他心里早就慌得不行，只能强装镇定。
很快，周扒皮就带着一群衙役和士兵来到院子门口。这次他没骑马，而是跟在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后面，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将军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指着院子里的人群，大声喊：“张角！你竟敢聚众谋反，还敢自称‘大贤良师’，是不是活腻了？赶紧带着你的人投降，不然本官就下令进攻，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有人喊：“咱们跟他们拼了！” 有人则往后退，露出害怕的神情。张角看着眼前的士兵，心里知道，真打起来，自己这边肯定不是对手——大家手里只有锄头、木棍，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而对方有刀有枪，还有铠甲。
就在这危急关头，张宝突然凑到张角身边，小声说：“哥，我有个主意！咱们就说咱们不是谋反，是‘为民请命’，要是他们不答应咱们的要求，咱们就去京城告御状！京城的皇帝肯定不会容忍贪官！”
张角眼前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将军喊：“将军！我们不是谋反，是为民请命！周扒皮欺压百姓，砸了我们的符水，还逼我们交高额‘孝敬钱’，我们只是想让官府惩治贪官，减免赋税，让百姓有活路！要是将军不肯答应，我们就去京城告御状，让皇帝知道涿郡的贪官有多猖狂！”
将军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周扒皮。周扒皮赶紧说：“将军，别听他胡说！他们就是谋反，想推翻官府！您赶紧下令进攻吧！”
可将军心里却犯了嘀咕——要是真把事情闹大，传到京城，自己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他想了想，说：“张角，本官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惩治周扒皮，减免赋税，但你们必须解散，以后不准再聚众闹事！不然本官还是会下令抓你们！”
张角心里一喜，赶紧说：“谢谢将军！只要您能惩治贪官，减免赋税，我们马上就解散！” 人群也松了一口气，有人还欢呼起来。
周扒皮一听，急得大喊：“将军！您不能答应他们啊！他们是谋反！” 将军瞪了他一眼：“闭嘴！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要是再敢多嘴，本官先把你抓起来！” 周扒皮吓得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将军又对张角说：“本官现在就下令，把周扒皮关起来，明天就上报朝廷，请求减免涿郡的赋税。你们现在就解散，不准再聚集！”
张角赶紧对人群说：“乡亲们！将军己经答应咱们的要求了，咱们现在就解散，回家等着好消息！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受贪官的欺负了！”
人群欢呼起来，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的还对张角说：“大贤良师，以后要是再有贪官欺负咱们，我们还来找您！” 张角只能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着：以后再也不敢管这种事了，这次能蒙混过关，真是万幸。
等人群都散去后，将军下令把周扒皮抓起来，带着衙役和士兵离开了。张角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张宝和张梁赶紧跑过来，扶起他：“哥，你没事吧？”
张角摇摇头，苦笑着说：“没事，就是有点累。咱们这‘大贤良师’，当得可真够惊险的。” 他看了看院子角落里的黄母鸡，突然想起口号里的“黄天”，忍不住笑了：“对了，张宝，你之前说‘黄天’指的是啥？”
张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就是您家那只黄母鸡，我当时实在想不出别的，就随便编了……”
张角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还真能瞎编！‘苍天己死，黄天当立’，没想到‘黄天’居然是只母鸡，传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张梁也跟着笑起来，院子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可张角心里清楚，这次虽然蒙混过关，但“大贤良师”的名号己经传出去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村民来找自己帮忙。他看着院子里的破铁锅和陶碗碎片，心里琢磨着：以后还是少惹麻烦，安安心心卖符水赚钱吧，这“首领”的活儿，实在不是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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