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带着股钻骨的凉,细密的雨珠砸在出租屋的防盗窗上,噼啪作响,像无数根细针,轻轻扎在沈云烟的心上。楼道里飘来邻居家熬粥的米香,混着雨水的潮湿气,勾得人鼻尖发酸——以前这个点,她也会在厨房里熬小米粥,傅司徒胃不好,她总记得多放一把南瓜,熬得糯糯的,等他加班回来喝。可现在,厨房的煤气灶早就凉了,灶台上还留着早上没洗的碗,碗里沾着点泡面汤,是傅司徒匆匆出门前吃的。 沈云烟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这间十平米的小房间,眼眶莫名发涩。墙上贴着几张旧海报,是大学时喜欢的乐队,边角早就卷了边,被油烟熏得发黄;书桌是二手市场淘的,抽屉拉到一半就会卡壳,她跟傅司徒吐槽过无数次,他总说“等以后有钱了换个新的”;就连床上的被套,还是她妈织的纯棉布,洗了五年,颜色淡得快成白色,却依旧带着点阳光的味道——那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来自过去的暖意。 她蹲下身,打开床底的浅灰色帆布行李箱。箱子是大学毕业那年,她用兼职攒的钱买的,当时傅司徒还笑着说“这箱子够结实,能陪我们到买房”。现在看来,这话像个笑话——箱子的轮子早被搬家用坏了一个,拉起来总往一边歪,提手处磨出了白色的棉絮,手指碰上去,能摸到粗糙的纤维,就像她这十年里,那些磨碎了的期待。 沈云烟拉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少得可怜,大多是洗得发白的基础款。她拿起最上面的米白色衬衫,指尖抚过领口处的补丁——去年冬天,她不小心把衬衫勾在了文件柜的尖角上,撕了个小口子。傅司徒当时瞥了一眼,说“扔了吧,再买件新的”,可她舍不得,晚上等他睡了,就着台灯的光,找了块同色的布,一针一线缝补。现在补丁的针脚早就磨得淡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她每次穿这件衬衫,都能想起当时缝补时的心情——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苦点没关系,只要两个人一起攒,总能攒出个家。 “这件留着吧,上班还能穿。”她轻声对自己说,把衬衫叠得方方正正,放进箱子里。下面的牛仔裤裤脚卷了边,是穿得太久,裤腿磨短了,她懒得去改,就一首卷着穿;还有两件薄毛衣,是妈妈织的,一件深灰,一件浅咖,洗了几年,依旧暖和;唯一件稍微像样点的连衣裙,是去年生日时,她用接设计私活的稿费买的,藏青色的,领口有朵小小的刺绣。当时傅司徒看到了,皱着眉说“都要攒首付了,还买这么贵的裙子,浪费钱”,她当时没反驳,只是默默把裙子挂在衣柜最里面,只穿过一次——就是在铂悦酒店的宴会上,最后还被香槟洒了一身。 沈云烟把连衣裙拿出来,指尖擦过领口的刺绣,忽然想起那天宴会上的场景:傅司徒护着林薇,说她“不懂事”,周围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把连衣裙叠好,放进箱子的最上层——不是舍不得这件裙子,是舍不得那个曾经还抱有期待的自己。 衣柜顶层放着个纸盒子,是快递盒改的,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司徒送的”。沈云烟踮起脚把盒子拿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零碎的小玩意:一对夜市买的耳钉,十块钱三对,针早就氧化发黑了,是傅司徒第一年情人节送的,他说“戴着玩,实用”;一个超市满减送的小熊玩偶,绒毛掉得差不多了,是她生日时傅司徒随手带回来的,说“超市凑单,不要白不要”;还有一个公司年会上抽的保温杯,杯盖早就松了,漏水,傅司徒说“凑合用,以后有钱了换好的”。 她拿起那个小熊玩偶,指尖拂过掉毛的绒毛,忽然笑了——原来这十年,傅司徒所谓的“礼物”,全是些“凑合用”“实用”的东西。她以前总安慰自己,他是创业忙,不懂这些浪漫,可现在才明白,不是不懂,是不愿意为她花心思。林薇回国才多久,他就能买三万块的项链,买五千八的行李箱,原来不是没钱,是钱从来没花在她身上。 沈云烟把盒子盖好,放回衣柜顶层,没带——这些东西,就像傅司徒的敷衍,留在这里,刚刚好。 书桌的抽屉里,放着她的证件夹。她打开抽屉,指尖碰到一张硬卡纸,抽出来一看,是张五年前的火车票。硬座,从本市到邻市,票价二十八块五。那天傅司徒要去邻市谈一个小项目,为了省住宿费,他们买了最晚的硬座票,在火车上挤了三个小时。车厢里满是泡面味和汗味,傅司徒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说“你靠会儿,到了我叫你”。她当时靠在他肩上,觉得再挤再累也值了,以为那是他们一起吃苦、以后会甜的证明。现在再看这张车票,纸边都黄了,上面的字迹也淡了,就像那段回忆,早就没了当初的温度。 她把车票夹进证件夹里,和身份证、毕业证、银行卡放在一起——这是她自己的经历,是她十年青春里的一部分,不管甜苦,都该带着,不是为了怀念傅司徒,是为了提醒自己,以后要为自己活。 “嗡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沈云烟掏出来一看,是傅司徒的信息:“你冷静几天就回来了,别耍脾气。我知道你舍不得这十年。” 她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回。舍不得吗?或许以前是舍不得,舍不得自己十年的付出,舍不得那些没实现的承诺,可现在,看着这间满是敷衍的出租屋,看着那些“凑合用”的礼物,她只觉得解脱。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揣回口袋里,转身走向客厅。 傅司徒窝在布艺沙发里,背对着她,指尖飞快地划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连头都没抬一下。沙发缝里还卡着半截泡面叉,是上周他熬夜改方案时掉的,当时她还笑着帮他捡起来,说“下次小心点,别扎到手指”,现在那截泡面叉还在原地,像个笑话,提醒着她以前的傻。 玄关处的鞋柜上,放着那串出租屋的钥匙,钥匙扣是个银色的小星星,早就氧化发黑了。那是傅司徒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当时他在夜市花五块钱买的,说“星星代表永恒,我们会一首在一起”。沈云烟拿起钥匙,指尖摸过发黑的星星,忽然觉得有点讽刺。她把钥匙轻轻放在鞋柜上,推到傅司徒脚边,声音平静得像窗外的雨:“钥匙放这了,我走了。” 傅司徒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笃定的漫不经心:“走就走,反正你早晚得回来。没我,你连房租都交不起,还能去哪?”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沈云烟一下,却没什么痛感——十年的失望早就把她的心磨得麻木了。她看着傅司徒,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此刻脸上满是不屑,好像她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一样。她忽然想起以前,傅司徒创业初期,没钱交房租,是她跟闺蜜借了五千块;他胃出血住院,是她请假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他谈崩了项目,是她陪着他在路边喝啤酒,说“没关系,我们重新来”。原来她的付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傅司徒,”沈云烟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以前觉得,两个人一起吃苦,总能熬出头。现在才明白,苦是我一个人吃的,你只是觉得,我该陪你吃苦。以后,我不陪了。” 傅司徒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刚想反驳,沈云烟己经拎起行李箱,转身拉开了门。雨丝瞬间扑在她脸上,凉得她打了个轻颤,她把行李箱的拉杆拉出来,坏掉的轮子在楼道台阶上磕得“咯噔咯噔”响,每一声,都像在跟过去的十年告别。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了又灭,昏黄的光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的,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劲。刚走到楼下,她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深灰色的西装,黑色的大伞,身形挺拔,是傅麒山。 傅麒山怎么会在这里?沈云烟愣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停住。她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住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 傅麒山看到她,快步走了过来。他把伞稳稳地罩在她头顶,伞檐压得很低,刚好挡住了飘来的雨丝,也挡住了路灯的光,让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却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沉稳气息。“冷不冷?”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眼角,没多问,只是伸出手,“我帮你拿。” 沈云烟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行李箱己经被他接了过去。傅麒山的手指碰到箱子磨得发白的提手时,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提起来,避开了那个坏掉的轮子,没让箱子再发出“咯噔”的响声。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好像再重的东西,到了他手里,都能被稳稳接住。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身擦得一尘不染,在雨幕里透着沉稳的光。傅麒山拎着行李箱走过去,拉开后备箱——里面铺了一块浅灰色的绒布,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他把行李箱轻轻放在绒布上,避免箱子的磨损蹭到车漆,然后才关上后备箱,转身对沈云烟说:“上车吧,雨大,别淋感冒了。” 沈云烟跟着他走到副驾驶座旁,傅麒山先一步拉开了车门,手轻轻护在车门框上,怕她低头时撞到。“小心点。”他轻声说。 她弯腰坐进车里,暖气瞬间裹住了她,驱散了身上的湿冷。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很干净,让人心里莫名安定。她瞥见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放着一杯热奶茶,杯身上贴着一张浅白色的便签,字迹工整清秀:“无糖,热饮,晾三分钟再喝,避免烫嘴。” 是她喜欢的口味。沈云烟的心里忽然颤了一下——十年前,她在傅家老宅门口帮傅家小侄找家人时,随口跟接孩子的傅麒山提过一句“不爱喝甜的,奶茶只喝无糖的”,她以为他早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傅麒山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前,先从储物格里拿出奶茶,递到她手里:“刚买的,还热着,先暖暖手。” 奶茶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得人心里发颤。沈云烟握着杯子,指尖轻轻着杯壁,忽然想起以前,她也给傅司徒买过奶茶,记得他爱喝全糖加冰的,每次都特意备注。可傅司徒从来没记得过她的口味,甚至有时候会说“喝什么奶茶,浪费钱”。 “傅先生,”沈云烟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麒山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映着路灯的光,温和却坚定:“十年前你说过,你住在这附近的老小区。今天处理完工作,刚好路过,看到你拎着行李箱出来,就停了下来。” 原来他一首记得。沈云烟看着傅麒山的侧脸,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十年,她总在为傅司徒的“忘了”找借口,却忘了,真正在意你的人,连你随口说的一句话,都会记在心里。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沈云烟转头看向窗外。雨幕里,那间出租屋的灯光越来越远,客厅的窗户还亮着,她好像能看到傅司徒依旧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对她的离开毫不在意。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把奶茶凑到嘴边,温热的液体滑进喉咙,暖得眼眶发热。 “傅先生,”她又开口,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傅麒山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说过,给你体面,护你周全。只要你愿意重新开始,我随时都在。” 沈云烟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敷衍,没有轻视,只有稳稳的安心。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奶茶杯,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小了。路灯在雨幕里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车子里的暖气很足,奶茶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忽然觉得,这十年的寒凉,好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车子继续往前开,沈云烟没再回头。她知道,那间装满了委屈和敷衍的“爱巢”,她再也不会回去了。而前面的路,虽然还不知道会怎样,但至少,有了一点光,一点能让她重新开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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