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仪仗离京，并未引起太大轰动。在世人眼中，这不过是宋尘这位技术宠臣一次例行的公务出差，为那虚无缥缈的“格物分院”探路。唯有少数知情者，才能嗅到这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汹涌。
宋尘的队伍不算庞大，除了必要的文吏和格物院的技术人员（名义上负责勘探），核心力量便是那一营五百人的龙武卫。卫指挥使姓赵，名罡，是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中年将领，对宋尘保持着表面上的恭敬，但行事一板一眼，显然只听命于皇帝。
队伍出了京城，一路向西。官道两旁景色逐渐荒凉，绿色褪去，黄沙渐起。越是靠近西北，宋尘越能感受到一种与京城截然不同的粗犷与肃杀气息。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干燥的风沙和隐约的血腥味。
龙武卫纪律严明，护卫森严，行程安排得滴水不漏。赵罡几乎每日都会将行程简报通过加密信道发回京城，宋尘对此心知肚明，并不点破。他也在利用龙武卫的渠道，光明正大地向皇帝汇报一些“沿途见闻”和“分院选址初步考量”。
暗地里，技术验证局的力量早己先期潜入凉州。他们化整为零，伪装成商队、行脚商人、甚至流浪艺人，利用宋尘提供的、经过伪装的早期通讯技术，构建起一张初步的情报网络。宋尘每日都能收到来自凉州的密报，内容远比给皇帝的简报丰富和黑暗。
李光抵达凉州后，并未安心“静养”，反而频繁接见本地豪强、部落首领，并以钦差大臣（他本身也有钦差身份）的名义，巡视边防，调动部分物资。他与“沙狐”的接触极为隐秘，但技术验证局还是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发现李光通过沙狐的渠道，正在大量收购一种西北特产的、受到朝廷管制的“幽冥铁”，这种金属是打造高级能量武器和某些特殊装置的核心材料之一。
同时，狄戎族“王帐”近期确实异动频繁，几个大部落的骑兵调动异常，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而“玄机阁”的踪迹，则如同鬼魅，时隐时现，技术验证局的探员几次差点捕捉到其外围人员，都被对方以诡异的手段摆脱。
山雨欲来风满楼。凉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李光，正在试图成为点燃引信的人。
十数日后，队伍抵达凉州州治所在的凉州城。城墙高大厚重，饱经风霜，充满了边塞特有的苍凉与坚韧。凉州刺史率领大小官员出城迎接，场面隆重，但宋尘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地方官员笑容下的谨慎与疏离。李光先到一步，显然己经在此地经营了一番。
入城安顿后，宋尘以钦差身份召见凉州刺史及主要将领，听取边情汇报。过程枯燥而公式化，所有的汇报都经过精心修饰，强调边境安宁，狄戎虽有小股骚扰，但不成气候。宋尘不动声色，只是偶尔询问一些关于矿产分布、古迹传说的问题，符合他“格物”使者的身份。
当晚，李光设宴为宋尘接风洗尘。宴会设在李光位于凉城的别府，奢华而不失雅致。两位钦差同席，表面上觥筹交错，言谈甚欢，回忆京城旧事，探讨西北风物，仿佛至交好友。
“宋贤弟年轻有为，深受陛下信重，此番西来，定能为我这苦寒之地，带来一番新气象啊。”李光举杯，笑容和煦。
“李公过誉了。”宋尘谦逊回礼，“晚辈此行，只为格物分院选址勘探，诸多事宜，还需李公这等老成持重之辈掌舵提点。西北局势复杂，晚辈见识浅薄，正要向李公多多请教。”
两人言笑晏晏，话语间却机锋暗藏，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和真实意图。席间，李光似不经意地提起：“听闻贤弟对古迹勘探颇有兴趣？凉州确有几处上古遗存，神秘非常，只是大多位于狄戎活动频繁的区域，危险重重。贤弟若有意，老夫可派得力人手护卫前往。”
宋尘心中冷笑，这是想掌握自己的行踪，甚至借刀杀人？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兴趣与遗憾：“哦？竟有此事？多谢李公美意。只是分院选址为首要之务，勘探古迹还需从长计议，待局面稳定些再说。”
宴会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回到驿馆，宋尘屏退左右，只留下绝对信任的几名技术验证局骨干。
“李光己经出招了。”宋尘目光冰冷，“他想把我们引向狄戎活动的危险区域。我们偏不随他心意。”
他铺开凉州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手指点向一个位于凉州城西北方向、标记为“黑石山”的区域。那里并非传统的狄戎活动区，但根据零星的古老传说和技术验证据前期遥感探测，地下似乎存在大规模的非自然结构，能量反应异常。
“明天，以勘探分院选址为名，我们前往黑石山。”宋尘下定决心，“我有预感，那里或许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赵罡得知行程后，眉头微皱，但并未反对，只是加派了护卫力量。他的任务是保证宋尘安全，并监视其行动，只要不公然违逆圣意，他去哪里勘探，赵罡并不关心。
然而，就在宋尘队伍准备出发前往黑石山的清晨，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狄戎族一支数百人的精锐骑兵，昨夜突袭了边境的一个小镇，烧杀抢掠后扬长而去，镇守将领追击不力！
边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而遇袭小镇的方向，恰好与宋尘计划前往的黑石山，相距不远。
是巧合？还是李光或者“玄机阁”的又一次算计？
宋尘站在驿馆门口，看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黄尘，眼神锐利。
“计划不变，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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