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谢知意的小院内却亮着微弱的灯火。
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与调整,她终于改进了制香的方法:用八层细棉布反复过滤杂质,通过精准控制泥炉的火候和竹管冷凝的距离,最大限度地保留花材的天然香气。
此刻,她正屏息凝神地盯着陶罐出口处那细长的竹管。小满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关键的时刻。
一滴、两滴……清澈的液体缓缓滴入素白瓷瓶中。随着液体的慢慢积聚,一股清冽纯粹的茉莉香气在闷热的夏夜里弥漫开来,仿佛带来了一丝山间清泉的凉意。“姑娘!成了!”小满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谢知意小心翼翼地拿起瓷瓶,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夏夜的微风终于带来了些许清爽。
谢知意轻轻嗅了嗅,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喜悦。这不仅仅是香露,更是她靠自己的能力从无到有创造出的希望,是她在这吃人的深宅中为自己争取到的第一缕曙光。
"从今日起,就叫它'凝香'。"她轻声道,指尖轻轻着温润的瓷瓶,"取'凝聚希望'之意。"
然而,成功的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产量太低,工具简陋,无法规模化。更重要的是,如何将这点成果转化为切实的收益,且不被人察觉?
"姑娘,"春桃悄无声息地出现,压低声音,"墨韵斋的掌柜递来消息,说有人想大量订购香露,问姑娘可能供应?"
谢知意手中动作一顿:"可知是什么人?"
"掌柜的说,是靖安侯府的人。"
靖安侯府?谢知意心中一动。是巧合,还是...
她想起日前在墨韵斋外不经意间瞥见的那抹绛红身影,以及那日斗鸡场上的"意外"相遇,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回复掌柜,就说产量有限,工艺复杂,目前只能先提供少量样品。"她沉吟道,"另外,把我们之前囤积的海外香料出手一半。"
小满惊呼:"姑娘,那些香料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收集来的,就这么出手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谢知意目光坚定,"我们要让某些人看到我们的价值。况且..."她顿了顿,唇角微扬,"既然要合作,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行清秀的小字:
"茉莉凝香,取初绽之蕊,以冷浸之法,存其本真。可宁神静心,润泽肌肤。产量稀罕,月不过十瓶。"
写罢,她将素笺与一小瓶"凝香"一同交给春桃:"想办法送到该送的人手中。"
与此同时,她开始更加留意柳云舟及其“须尽欢”的信息。从谢家姑姑偶尔传来的消息和市井流言中,她渐渐拼凑出一些碎片:
陈小侯爷家庞大的财富与其继母的"贤惠"造成的内部消耗;李少将军家族功高震主被刻意边缘化的困境;苏小王爷看似憨傻实则备受宫廷喜爱的特殊地位;以及柳云舟在靖安侯府内与世子柳青云及其妻嘉禾郡主的微妙关系...
她意识到,柳云舟这个"纨绔"身边聚集的,是一群同样身怀秘密、各有诉求的"失意者"。他们,或许不仅仅是她逃离谢府的跳板,更可能成为她未来对抗更强大敌人的潜在盟友。
看来,她这"凝香",不仅入了某些人的眼,更成了她敲开合作之门的敲门砖。
就在她暗中积蓄力量时,嫡母王氏那边的压力也与日俱增。她安插在正院的眼线回报,王氏与张侍郎府上的管事嬷嬷往来愈发密切,父亲的态度也日渐松动。
悬顶之剑,正在缓缓落下。而她,必须在这把剑落下之前,找到斩断它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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