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民国14年)春天,的莫斯科火车站,蒸汽机车喷吐着白雾,轰鸣声震得站台地面微微发颤。
陈幽拎着棕色皮箱站在人群里,藏青色西装外套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衣袋里的加密介绍信、瓦西里的笔记本,还有伪装身份用的“归国商人”证件,全被他按顺序叠在贴身的内袋里,指尖一碰,就能摸到宣纸的薄韧和皮革的温热。
“去往伊尔库茨克的旅客,请尽快登车!”
站台广播的俄语女声反复回荡,陈幽随着人流踏上列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皮箱刚放进行李架,他就下意识摸了摸箱底——那里被他用刀片割开一道细缝,加密介绍信的备份藏在夹层里,表面贴着一层厚厚的硬纸板,不拆开箱体绝难发现。
列车缓缓开动,窗外的白桦林飞速倒退,陈幽望着逐渐远去的莫斯科城区,忽然想起出发前李同志的叮嘱:“西伯利亚铁路是回国的必经之路,但北洋政府在沿线布了不少眼线,尤其是满洲里、绥芬河这些边境站,盘查得比关卡还严。”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怀表,表盖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旅欧支部同志帮他拍的“家庭照”,照片上的“妻子”是支部的女同志,“孩子”是当地华侨的女儿,这是他伪装“归国商人”关键的凭证。
列车行驶到第三天,开始进入西伯利亚腹地。窗外的风景从茂密的森林变成茫茫荒原,车厢里的温度也骤然下降,陈幽裹紧外套,注意到斜对面座位上坐着两个穿短打的男人。
他们既不说话也不喝水,只是频频用眼角余光打量过往旅客,袖口露出的半截怀表链,和北洋政府密探常用的款式一模一样。
“先生,要热水吗?”
列车员推着小车经过,陈幽趁机起身,假装接热水,背对着那两个男人,手指却在裤兜里快速——这是他在学院学的“反侦察技巧”,通过肢体动作掩饰观察,同时用余光记住对方的特征:左边男人嘴角有颗痣,右边男人左手缺了一截小指。
接下来的几天,陈幽故意放慢动作,每天只在餐车停留十分钟,其余时间都待在座位上,要么“翻看”账本(其实是用密写药水写的情报笔记),要么假装打盹,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有一次,那两个短打男人经过他的座位,故意撞了一下他的皮箱,陈幽立刻醒过来,笑着说:“老乡,小心点,里面装的都是给家里带的洋货。”
男人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皮箱看了几秒,转身走了。
陈幽看着他们的背影,手心己经沁出了冷汗——他知道,这些人没放弃怀疑,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第七天清晨,列车抵达边境小城奥特波尔,这里是苏俄与中国东北的交界处,也是必经的检查站。
广播刚通知“旅客需携带证件下车接受检查”,陈幽就提前将皮箱从行李架上取下来,打开箱子,把里面的“洋货”——几匹英国产的布料、两瓶法国香水摆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放着他的“商人执照”和家庭照。
“下一个,证件!”检查站的军警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名册,眼神锐利如刀。陈幽递上证件,心里默念早己背熟的“身份信息”:“姓名陈景明,上海人,在莫斯科做布料生意,这次回来是给家里送货物。”
军警翻看着他的执照,又抬头看了看陈幽,突然问:“上海到莫斯科,走哪条航线?船上的船长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早在陈幽的预料之中——他提前查了最近一班从上海到莫斯科的货轮信息,笑着回答:“走的是苏伊士运河航线,船长是俄国人,叫伊万诺夫,上个月还在船上给我递过烟呢。”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俄国香烟,递了一根给军警,“同志抽烟,这是在莫斯科买的,味道比咱们国内的烈点。”
军警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又翻了翻他的皮箱,手指在箱底摸了摸——陈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故意笑着说:“这箱子是在巴黎买的,就是不经摔,上次在码头碰了一下,底都有点松了。”
军警没说话,又看了看他的家庭照,忽然问:“你女儿多大了?”“五岁了,调皮得很,这次回来就想抱抱她。”
陈幽说得自然,特工之王谍战潜伏23年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特工之王谍战潜伏23年最新章节随便看!眼眶甚至故意红了些——这是他在学院练过无数次的“情绪伪装”,用细微的表情打消对方的疑虑。
“行了,走吧。”军警终于在执照上盖了章,把证件还给陈幽。
他接过证件,深深舒了口气,拎着皮箱走出检查站,刚踏上前往满洲里的列车,就看到那两个短打男人也跟了上来——他们没查到破绽,却还在盯着他。
列车进入中国东北境内,窗外的风景渐渐有了烟火气。
陈幽趴在车窗上,看到路边的田埂里,几个穿着破烂的农民正弯腰插秧,远处的土路上,一队日本兵骑着马呼啸而过,马蹄踏起的尘土呛得路边的孩子哇哇大哭。
他握紧了拳头,想起在学院里看到的情报——日本关东军正在东北秘密增兵,铁路沿线的据点比去年多了一倍,连村里的保长都要定期给日军送粮食。
“老乡,借个火。”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商人走到陈幽身边,手里拿着打火机。
陈幽心里一紧,脸上却笑着递过香烟,用生硬的日语说:“东京……去过,生意……不好做。”他故意装成只会几句日语的商人,避免和对方多聊。
日本商人点点头,嘴里嘟囔着“满洲……大大的好”,转身走了。
陈幽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不是普通的佩刀,而是日军军官专用的军刀——这些所谓的“商人”,根本就是日本的谍报人员。
列车抵达哈尔滨站时,陈幽终于摆脱了那两个短打男人——他们在车站被苏联军警拦下盘问,大概是身份露了破绽。
他拎着皮箱走出车站,看到街上的店铺一半挂着日本旗,一半挂着北洋政府的五色旗,几个日本兵正在搜查行人的包裹,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因为反抗,被兵卒一脚踹倒在地上,糖葫芦滚了一地。
陈幽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皮箱,眼角却看到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朝他使了个眼色——那是旅欧支部安排的接应人员,手里拿着一本卷边的《新青年》,和王特派员给他说的一模一样。
男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王特派员让我转告你,上海最近查得严,先在哈尔滨待两天,等风头过了再走。”
陈幽点点头,跟着男人走进一条狭窄的弄堂。
弄堂里的墙面上,贴着“打倒列强”的标语,被日军用黑墨涂得面目全非,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字。男人指着一间挂着“修鞋铺”招牌的小店说:“进去吧,里面是咱们的联络点。”
走进修鞋铺,陈幽终于松了口气。
铺子里的老人抬起头,笑着递来一杯热茶:“同志,一路辛苦了。这几天在哈尔滨好好歇着,看看咱们东北的情况——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日本人在这疙瘩的势力,比你想的还大。”
陈幽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想起在西伯利亚铁路上看到的苏俄农村——虽然贫瘠,却有红军在帮助农民种地;想起东北的田野里,农民们连饭都吃不饱,还要被日军压榨。
他摸了摸贴身的衣袋,瓦西里的笔记本硌得他手心发疼,那里面的情报技巧,此刻仿佛有了重量——他知道,回国后的潜伏任务,比在学院的考核难上千倍万倍,而他面对的,是比“敌营”更凶险的战场。
第二天清晨,陈幽跟着联络点的同志去街上“采买”,其实是观察日军的布防。
走到火车站附近,他看到一大队日军正在训练,坦克轰隆隆地碾过路面,街边的百姓吓得纷纷躲避。同志指着远处的一座小楼说:“那是日军的情报站,里面全是特务,专门抓咱们的人。”
陈幽点点头,将看到的一切默默记在心里——日军的岗哨位置、巡逻时间、情报站的窗户朝向,这些细节或许在将来的任务中,能成为关键的突破口。他忽然明白,李同志让他途经西伯利亚,不仅是为了避开北洋政府的眼线,更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看——这片土地正在遭受怎样的苦难,而他肩上的责任,又有多么沉重。
傍晚回到修鞋铺,陈幽坐在灯下,翻开瓦西里的笔记本,在空白页上用密写药水写下一行字:“东北日军猖獗,百姓困苦,革命之路道阻且长。陈幽,1924.7.28。”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贴在胸口——这里离上海还有千里之遥,但他知道,自己己经踏上了战场,一场为了祖国、为了信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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