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那事儿过去后，那姑娘又沉默了小半天。陈默也不去扰她，知道她需要时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捋一捋。反正她就这样，每次接触点新东西，就得自个儿消化一阵。
第二天上午，陈默从外面买了点菜和水果回来。塑料袋窸窣作响，他拎着就往厨房走。那姑娘正坐在外间，安安静静地看一本书——一本带插画的唐诗选，是陈默昨天特意找出来给她的，寻思着上面的画儿和字她或许能认个大概。
她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陈默手里的塑料袋上，尤其是那串紫得发亮的葡萄和几个红彤彤的苹果上，视线多停了两秒。
陈默心里一动，想着这天天不是粥就是面的，也该给她补充点维生素。他走进厨房，把葡萄和苹果拿出来，准备洗洗。
他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响起。那姑娘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厨房门口，看着他冲洗水果。这景象她现在倒是习惯了，不再觉得凭空出水是什么妖法。
陈默洗好葡萄，装在碗里，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接过碗，看着里面水珠滚动的葡萄，又抬头看了看陈默，眼神带着点询问，似乎在确认是不是真的给她吃。
陈默点点头，自己先摘了一颗扔进嘴里，示范了一下。
她这才学着样子，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颗葡萄，迟疑地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碰，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开，她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虽然没说话，但很快又拈起了第二颗。
陈默看她喜欢，心里也挺舒坦。他自己拿起一个苹果，想了想，打开了对开门冰箱的冷藏室，想把苹果放进去冰一下。
冰箱门一开，一股白色的冷气飘了出来。
正低头吃葡萄的姑娘动作猛地顿住，霍然抬头，看向冰箱内部，整个人又僵住了。她看着里面排列整齐的鸡蛋、蔬菜、还有几瓶饮料，以及那不断冒出的、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陈默手还停在半空，心里又叫了一声糟。得，又来个需要解释的。
他赶紧把苹果放进去，然后侧开身子，让她能看清冰箱里面，嘴上说着：“冰箱，用来放吃的，里面冷，东西不容易坏。”
她没动弹，只是死死盯着那不断逸出的冷气，眼神里是纯粹的震惊。这大夏天的，屋里闷热，这柜子里面，竟然能结出寒气？这比那能生火的灶台还让她难以理解。
陈默看她那样子，知道光说没用。他伸手从冷藏室里拿出刚才放进去的那瓶可乐，金属罐壁上瞬间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他把冰凉的罐子递向她：“摸摸看，是凉的。”
她看着那冒着水珠的奇怪罐子，犹豫着，不敢伸手。
陈默首接把罐子轻轻碰了碰她端着碗的手背。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她手一抖，碗里的葡萄都跟着晃了晃。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罐可乐，又看看自己的手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咬了一口。
“凉的，对吧？”陈默把可乐罐放在一旁的灶台上，水珠很快在台面上洇开一小圈湿痕，“这里面就是靠这个保持低温。”
她盯着那罐可乐，又看看敞开的冰箱门，里面的灯光照亮了各种她认识或不认识的食物。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朝着冰箱挪了一小步。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东西，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尖快速触碰了一下冰箱门内侧的金属架子。
冰凉的触感再次传来，她迅速缩回手，放在眼前看了看，仿佛想确认手指是不是还在。
然后，她又试探着，把手伸向那不断冒出的冷气。白色的雾气拂过她的指尖，带来清晰的凉意。她反复感受了几次，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研究神态。
她看看冰箱，又回头看看窗外明晃晃的太阳，似乎在确认季节。最后，她看向陈默，眼神里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喃喃地重复着他刚才的词：“冰……箱？”
“对，冰箱。”陈默肯定道，顺手把冰箱门关上，“能让东西变冷，保存更久。”
她看着紧闭的冰箱门，仿佛能透过金属门板看到里面那个违背常理的寒冷世界。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被电视吓到那样躲开，反而在厨房里站了好一会儿，目光时不时就瞟向那个白色的柜子，好像在努力把这个“夏日生寒”的柜子，塞进自己己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世界观里。
陈默没管她，自己洗了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下去，挺舒服。
他看她还在那儿发呆，就把那碗葡萄往她面前又推了推。
她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碗里水灵灵的葡萄，沉默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只是这一次，她咀嚼的动作很慢，眼神有些飘忽，显然心思己经不全在葡萄的甜味上了。
陈默猜，她大概又在脑海里，给这个能制造“凉意”的古怪柜子，腾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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