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屋后山坡上的溪水，看似凝滞，实则悄然流淌。
自那次将娘家母亲赵春兰毫不客气地赶出门后，林秀娥发现，世界似乎真的清净了不少。王桂香和大伯一家暂时偃旗息鼓，赵春兰也没再敢上门。这难得的平静，让她得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三件事上：调理身体、寻找食物、教导孩子。
食疗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鱼腥草汤成了每日必备，尽管那味道依旧让二丫皱鼻子，连石头都要屏住呼吸才能灌下去，但林秀娥以身作则，喝得毫不含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缠绕在肺腑间的、动辄气喘的虚弱感，正一点点被驱散。虽然离“力气能扛半扇猪”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至少现在从屋里走到屋后，不用再扶着墙喘半天了。
脸色也不再是吓人的蜡黄，隐约透出了一点血色，干枯的头发似乎也多了些许光泽。这变化细微，却让她看到了希望。
光喝汤不行，还得有点实在的。玉米粉依旧金贵，她不敢多用。便将主意打在了野菜和偶尔能得到的零星食材上。
野葱是石头在放牛时发现的，长在背风向阳的坡地上，一丛丛，绿得鲜亮，香味浓郁。
林秀娥小心地挖回来，洗净切碎，和焯好水、切段的蕨菜一起，用家里仅存的一点点猪油翻炒。没有更多的调料，只有一点粗盐。
炒出来的野菜带着野葱独特的辛香，掩盖了蕨菜部分的涩味，就着稀薄的玉米糊糊，竟也成了难得的美味。两个孩子吃得明显比平时香甜。
偶尔，林秀娥会用攒下的几文钱，去村里相熟的人家换一两个鸡蛋。
她不舍得整个炒，只将蛋黄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搅散了，混在玉米粉里，加上切碎的野葱，在刷了薄薄一层油的锅上烙成小小的、金黄的蕨菜玉米饼。
蛋白则留着，下次煮野菜汤时打进去，做成蛋花。
那掺了蛋黄的玉米饼，带着浓郁的香气和的色泽，是石头和二丫最高兴的时刻。
二丫会捧着比她脸还小的饼子，小口小口地咬着，吃得极其珍惜，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石头则会把自己那份掰开，硬塞一半给林秀娥，在她拒绝前，快速说道：“娘，你吃，你身体要紧。”
林秀娥看着儿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里又酸又暖，只能接过那半块带着孩子体温的饼子。这小小的饼子，补充的不仅是营养，更是一种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温暖。
食物的改善是细微的，但积少成多。半个月下来，林秀娥感觉自己走路时，双腿不再是软绵绵的，脚下有了些根。提起半桶水，虽然还是吃力，但至少不会眼前发黑、心跳如鼓了。
这种身体掌控力一点点回来的感觉，让她底气足了不少。
这天傍晚，石头放牛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他进门时，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双手背在身后，衣服下摆湿了一大片。
“娘！”他小声唤道，眼睛亮晶晶的。
林秀娥正在整理晒干的蕨菜，闻声抬头：“怎么了？掉河里了？”她看到儿子湿漉漉的衣服，心头一紧。
石头摇摇头，神秘兮兮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只见他手里攥着一根一头削尖的细长树枝，树枝上穿着三条巴掌大小、还在微微扭动的银色溪鱼！鱼鳞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微弱的光。
作者“画眉深”推荐阅读《黔山辣嫂：带着俩宝种出红火日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鱼！”二丫第一个叫出声，迈着小短腿就跑过去，好奇地看着哥哥手里的“战利品”。
林秀娥也愣住了：“你……你抓的？”记忆里，石头并不会抓鱼。河边倒是常有村里半大小子去摸鱼，但收获往往看运气。
石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脚尖蹭着地：“我……我看铁蛋他们用树枝扎，就……就偷偷学了。在河边蹲了半天，才扎到这三条。”他抬起脸，带着点小骄傲，“娘，这个能吃不？我看铁蛋他们家都吃。”
“能吃！当然能吃！”林秀娥立刻点头，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鱼肉！这可是优质的蛋白质！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和需要恢复元气的她来说，简首是雪中送炭！
她接过那三条还在垂死挣扎的小鱼，入手冰凉滑腻。鱼不大，但很。她看着儿子湿透的裤腿和满是泥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这孩子，为了这个家，真的在拼命想办法。
“快去把湿衣服换了，别着凉。”她催促道，自己则立刻忙碌起来。
处理鱼对她这个资深杀猪匠来说是小菜一碟，尽管工具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刮鳞、去内脏、清洗干净，动作麻利流畅。没有多余的调料来烹饪，她想了想，决定做成能保存的。
她找来家里最细的粗盐，均匀地抹在三条小鱼的内外，仔细揉搓，然后放在一个干净的瓦盆里腌着。
趁着腌制的功夫，她让石头去抱了些半干的松针回来。在院子角落，她用几块石头搭了个简易的小熏架，下面点燃松针，不让明火起来，只利用松针燃烧产生的烟雾。
等松针冒起袅袅青烟，散发出特有的清香时，她把腌渍入味、己经析出部分水分的小鱼，用细草绳穿起来，挂在了熏架上。
烟雾缭绕，带着松脂的香气，慢慢熏烤着那三条可怜又珍贵的小鱼。
二丫和石头都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二丫吸着小鼻子：“娘，好香呀！”
林秀娥看着烟雾中渐渐变得金黄干燥的小鱼，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这可是纯天然的松针熏鱼干！
熏制过程需要时间，林秀娥耐心地照看着火候，不时添加松针，确保烟雾持续。首到天色完全黑透，小鱼被熏得干干爽爽，颜色深黄，散发着浓郁的、混合了鱼鲜和松香的独特气味，她才小心地取下来。
她将一条鱼干撕成细细的肉丝，分给眼巴巴等了半天的石头和二丫。
二丫迫不及待地将一小丝鱼肉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着，下一刻，她的大眼睛瞬间瞪圆了，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娘！好吃！真好吃！比……比啥都香！”小姑娘激动得小脸通红，含糊不清地说道，生怕嘴里的美味跑掉。
石头也慢慢嚼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鱼肉干香有嚼劲，咸鲜适口，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清冽香气。他重重点头，看向林秀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林秀娥自己也尝了一点点。味道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现代那些精心调味的零食，但在这缺衣少食的环境里，这小小鱼干带来的满足感和营养，是无价的。
她把剩下的两条小鱼干仔细收好，这可是能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的“战略储备”。
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因为一点鱼干就无比满足的两个孩子，林秀娥感到一股久违的干劲充盈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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