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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玉司南引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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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古琴被封存,方如沁迁出原绣楼静养,方府内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知晓内情的几人心中,弦却绷得更紧。

陵越回到悦来客栈,闭门不出,以天墉城秘法反复推演那古琴与魂玉的关联,试图从那丝古老的灼热气息中,捕捉到更多关于“榣山古韵”的线索。他隐隐感到,自己正触及一个巨大的谜团边缘,而这谜团,似乎与眼前这看似平静的琴川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孙月言则忧心忡忡,一方面牵挂方如沁身体,另一方面对欧阳少恭的身份与目的疑虑难消。她暗中吩咐信得过的方家仆役,留意府内外是否有可疑人物或异动,尤其是关于那张古琴的任何风声。

而欧阳少恭,依旧居于那间临河的客栈,每日里或于窗前品茗观景,或信步于市井之间,神态闲适,仿佛那夜力退阴煞、洞悉琴秘之人并非是他。唯有在无人留意时,他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深沉的思量。

古琴之事,印证了他的猜测。此方天地,因他归来,某些潜藏的暗流己开始加速涌动。那古琴汲取元气,所图绝非滋养自身那般简单。其目标,极可能仍是与太子长琴仙魂相关之物,或是……人。

百里屠苏远在昆仑,那么,此刻琴川城内,最可能与之产生感应的,除了他自己这半魂之体,便只有……

他目光投向城西方向,方家府邸。

方如沁?她与百里屠苏命运相连,其母遗物又显诡异,莫非此女身上,亦隐藏着某种未曾被前世察觉的隐秘?

正思忖间,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少年清亮又带着几分蛮横的嗓音。

“我说了就要住这间上房!多少银子,小爷我给得起!”

欧阳少恭眉梢微挑,是方兰生。看来这位小公子,并未因家中变故(虽未声张,但他姐姐抱病,府内气氛必然不同)而收敛多少性子。

他缓步下楼,只见方兰生正叉着腰,与掌柜争执,非要欧阳少恭隔壁那间空着的上房。几名方家家丁在一旁束手无策,满脸无奈。

“兰生,不可无礼。”一个温婉而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方如沁在孙月言的搀扶下,也走进了客栈。她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些许,想来是远离那古琴的缘故。

“姐姐!你怎么出来了?”方兰生见状,立刻收了嚣张气焰,换上一副关切模样,“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快回去歇着!”

方如沁轻轻摇头,目光却越过弟弟,落在了楼梯处的欧阳少恭身上,微微颔首致意:“欧阳先生。”她又对掌柜歉然道:“掌柜的,舍弟年少无知,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并非要住店,只是听闻先生在此,特来拜谢昨日诊脉之情。”

孙月言在一旁低声道:“如沁执意要亲自来道谢。”

欧阳少恭步下楼梯,还礼道:“方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姐玉体欠安,实在不宜奔波。”

“先生与陵越道长仗义援手,如沁感激不尽。”方如沁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巧锦囊,递了过来,“此乃家母留下的一件旧物,名唤‘青玉司南佩’。据闻有微弱指引之能,虽不知真假,但常年佩戴,确能令人心绪宁和。如沁身无长物,唯有此佩略表谢意,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青玉司南佩?

欧阳少恭目光落在那锦囊上,神识微动,己感知到其中玉佩散发出的一股温和、中正,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指引意味的灵气。这灵气……竟与那古琴内核的吸附之力隐隐呼应,却又截然不同,更显纯净!

他心中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锦囊,道:“小姐厚赠,欧阳某却之不恭。”他并未当场取出观看,只觉入手温润,那丝指引之意似乎并非指向方位,而是指向某种……共鸣?

方兰生在一旁嘟囔:“姐姐,那可是娘留给你……”

“兰生!”方如沁轻声制止,又对欧阳少恭道,“望先生善用此佩。”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光线一暗,一名身着破烂道袍,背负巨大酒葫芦,形貌落拓的中年男子迈了进来。他须发潦草,眼神却清澈明亮,一进门便深吸一口气,哈哈笑道:“好酒!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打三斤来!”

这男子气息混浊,看似寻常江湖术士,但欧阳少恭却敏锐地察觉到,其体内蕴藏着一股极为深厚且狂放不羁的灵力,竟不在陵越之下!而且,这股灵力隐隐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并非天墉城路数,倒更像是……幽都?

那落魄道士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在欧阳少恭脸上略一停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落在方如沁和孙月言身上,尤其是方如沁那略显苍白的面容,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咦?这位姑娘,看你气色不佳,眉宇隐有黑气,可是近日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道士灌了一口酒,大大咧咧地问道。

孙月言立刻警惕地将方如沁护在身后:“你是何人?”

道士抹了把嘴,笑道:“贫道尹千觞,云游西方,专解疑难杂症,降妖除魔,看相算命……混口饭吃罢了。姑娘若信得过,贫道或可为你瞧瞧?”

尹千觞?欧阳少恭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前世记忆中似乎并无此人。但观其修为气度,绝非寻常混饭吃的江湖骗子。他此刻出现,是巧合,还是也察觉到了琴川的异常?

方如沁不欲多事,轻声道:“多谢道长好意,小女子己无大碍。”说罢,便向欧阳少恭告辞,拉着还想看热闹的方兰生,与孙月言一同离去。

尹千觞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又灌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嘀咕:“怪哉,怪哉……明明有阴蚀之气缠身,却又被一股纯阳之力护住……这琴川,有意思,有意思!”他目光再次瞟向欧阳少恭,带着几分探究,随即又浑不在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声催促掌柜上酒。

欧阳少恭握着那装有青玉司南佩的锦囊,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指引与共鸣,又瞥了一眼那自顾自饮酒的尹千觞。

古琴、魂玉、阴煞、天墉城、来历不明的司南佩,如今又多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幽都修士……

各方势力,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陆续登场。

这小小的琴川城,己然风起云涌。

而他手中的这枚青玉司南佩,或许便是拨开迷雾,指向那风暴之眼的关键信物。

他转身缓步上楼,指间锦囊温热,仿佛一颗渐渐复苏的心脏,预示着更汹涌的暗潮,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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