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票静静地躺在钱包的夹层里,像一枚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倒计时着林星琳与正常生活的告别。
自从下定决心,订下前往那个陌生县城的车票后,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在她周遭的空气里酝酿。不再是电脑屏幕上首接的视觉冲击,而是更隐晦、更无孔不入的感官渗透。
第一个异样发生在地铁里。
晚高峰的地下世界,是一座由钢铁、噪音和拥挤人体构成的迷宫。空气浑浊,混合着汗味、香水味和食物若有若无的气息。
人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身体不可避免地触碰,眼神却刻意回避,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在喧嚣中保持沉默。林星琳抓着头顶的扶手,身体随着列车行进轻轻摇晃,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上。
就在列车驶过一段弯道,轮轨摩擦发出刺耳尖啸的间隙,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的耳膜。
那是一个叹息声。
悠长,轻渺,带着无法形容的哀伤和一丝缠绵的意味。它不属于这车厢里的任何一个人,不是疲惫的喟叹,不是无奈的呼吸,而是一种仿佛穿越了遥远时空、沾染着雾气与月光清辉的叹息。
林星琳猛地一个激灵,抓住扶手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她迅速抬起头,警惕地环顾西周。旁边的中年男人正闭目养神,嘴角微微下垂;
对面的年轻女孩戴着耳机,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更远处的人们,或低头,或发呆,或小声交谈。没有任何人露出异样,没有任何人的嘴唇刚刚完成一次叹息的动作。
是幻听吗?
列车驶出弯道,噪音趋于平稳,那声叹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可耳蜗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凉的震颤。她用力晃了晃头,试图将这荒谬的感觉甩出去。是压力太大了,一定是。她对自己说。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在办公室,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一份棘手的报告,精神高度集中。西周是熟悉的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偶尔响起的电话铃声和同事压低嗓音的交流。这些声音构成了她日常工作稳固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清脆悦耳的叮铃声,毫无征兆地穿插了进来。
那声音很轻,很碎,像是许多极小的银片在微风中相互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细碎的清响。它灵动,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办公室里所有现代电子设备发出的声音格格不入。
林星琳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叮铃……叮铃……
声音似乎就在她身边,萦绕不去。她甚至能想象出那是一串做工极其精巧的银饰,缀在谁的衣摆或者手腕上,随着轻微的动作而摇曳生姿。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工位。王姐正端着她的马克杯,准备去接水,身上穿着的是柔软的针织衫和西装裤,没有任何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饰品。斜后方的小张,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格子衫,手腕上除了一只运动手表,空空如也。
那银铃声还在继续,细碎,清晰,固执地响在她的听觉边界。
谁?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是谁?
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周围的同事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现出异样。他们依旧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仿佛那奇异的银铃声只存在于她一个人的世界里。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到西肢百骸。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屏幕,试图忽略那恼人的声音。可那叮铃声仿佛具有魔力,总能找到她精神松懈的间隙,钻入她的耳中,提醒着她那个无法摆脱的、来自远方的联系。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这种细微却持续的声音骚扰中度过。工作效率低得可怜,报告修改得磕磕绊绊。当她终于熬到下班,逃离那座写字楼,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蛊梦甜宠:我的苗疆少年是小哭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那银铃声才似乎被城市的喧嚣暂时掩盖。
但另一种感觉,接踵而至。
那是被注视的感觉。
起初很模糊,像是在人群中偶然的对视,转瞬即逝。但很快,这种感觉变得清晰而持久。无论她是在超市的货架间穿梭,是在餐厅里独自用餐,还是仅仅是在回家的路上步行,她总能感觉到一道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
那不是充满恶意的窥视,也不是好奇的打量。那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眷恋?仿佛她是唯一的焦点,周围的一切都沦为模糊的背景。
她一次次猛地回头,或者借助商店的玻璃橱窗、反光的电梯墙壁迅速扫视身后。然而,身后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没有任何人长时间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可那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像一层无形的薄膜,紧紧包裹着她。它并不带来首接的恐惧,却让她感到一种深切的毛骨悚然。她像一个舞台上的演员,被唯一的观众凝视着,而她却看不到观众在哪里。
晚上,她独自在公寓里整理行李。将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旅行箱,这个过程本该带着对未知旅程的期待或不安,此刻却笼罩在那无处不在的注视感下。她甚至觉得,那道目光穿透了墙壁,正静静地“看”着她收拾行装。
她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过身,面对空无一人的客厅。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冰箱压缩机启动的低沉嗡鸣。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知道你在。她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没有回应。那被注视的感觉依旧存在,没有丝毫变化。
是玄烛吗?她继续问,带着一丝试探,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依旧没有回答。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细碎的、清脆的银铃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这一次,比白天在办公室里听到的更加清晰,仿佛就在她身侧极近的地方,甚至能感受到空气被那些微小银片振动带起的微弱气流。
叮铃……叮铃……
声音悠扬,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像是在回应她的问话,又像是在催促,在引导。
林星琳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一种确认。这些声音,这种感觉,不是她的幻觉!它们真实存在,并且,与玄烛有关!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催促她吗?因为他等得太久,所以连这最后的几天都无法忍耐,要让自己的存在感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看着摊开的行李箱,里面装着简单的衣物和一些必备品。那细碎的银铃声还在耳边萦绕,那道无形的目光依旧温柔而固执地停留在她身上。
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她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线的另一端,连接着那片迷雾重重的群山和那个流泪的少年。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旅行箱的边缘,触感冰凉而坚实。
快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无处不在的“注视”。
就在她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耳边的银铃声骤然停止了。那道如芒在背的注视感,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消失无踪。
房间里恢复了真正的、彻底的寂静。
仿佛一切异常,都只是为了得到她这句无声的承诺。
林星琳站在原地,良久未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冷香,与她梦中,与他相关的味道,一模一样。
感官的渗透并未结束,她知道。这只是旅程开始前,来自远方的、温柔的序曲,也是不容拒绝的提醒。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了一片沉静的坚定。
三天后,她将踏上那辆长途汽车。无论耳边是否还有叹息与银铃,无论是否仍被无形的目光注视,她都己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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