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什么地方？”王雷忍不住插嘴。他腿上的伤口又开始一阵阵抽痛，再不处理，这条腿恐怕就废了。
刘闯看了一眼王雷血肉模糊的裤腿，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扭头对身后一个瘦高个队员说：“猴子，带长官他们去‘家’里，让医生给这位兄弟看看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队长！”那个叫“猴子”的队员立刻应声，他冲林昭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钻进了一条几乎被杂物完全堵死的岔道。
林昭没有犹豫，示意王雷和周雪跟上。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刘闯他们对这片地下世界的熟悉程度，远在自己之上。跟着他们，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七拐八绕之后，猴子在一面看似普通的混凝土墙壁前停下。他在墙上摸索一阵，按动了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那面墙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干燥、温暖，还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从洞口里扑面而来，和外面隧道里那股阴冷腐臭的味道形成了天壤之别。
“长官，请。”猴子侧身让开。
林昭带头走了进去。墙壁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将外面的黑暗与恶臭彻底隔绝。
这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人防工事改造的。几盏用汽车电瓶供电的应急灯提供了照明，虽然不亮，但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空间里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罐头、压缩饼干之类的物资，还有几个武器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支保养得很好的枪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一个简易的手术台前忙碌，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器械。
“医生，来活儿了。”刘闯指了指王雷。
那个被称为“医生”的男人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撕开了王雷的裤腿。
“嘶——！”王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高斯步枪的跳弹擦伤，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感染得有点厉害，再拖两天，你这条腿就得截掉了。”医生检查了一下，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他从旁边的医疗箱里拿出剪刀、镊子和消毒水，开始给王雷处理伤口。
“你们的据点？”林昭环顾西周，开口问道。
“算是吧。一个临时的窝。”刘闯从一个箱子里拿出几罐军用罐头和一壶干净的水，递给林昭他们，“长官，周研究员，先吃点东西。这水是干净的，我们有净水设备。”
林昭接过水壶，递给周雪。周雪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大口，然后才接过罐头，用小勺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她己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没喝过干净的水了。
林昭也拧开一罐牛肉罐头，快速吃着。冰冷的肉冻和油脂滑过喉咙，让他饿得发空的胃里终于有了点实在的感觉。
“你们一首就靠这点东西过活？”林昭一边吃，一边问。
“差不多。我们小队是搞侦察的，野外生存是基本功。这片地下，报废的超市、仓库，总能找到点吃的。水更好办，消防管道、冷凝水，过滤一下就能喝。”刘闯自己也打开一罐，三两下就吃了个精光，“就是日子过得跟老鼠一样，不见天日。”
“你刚才说，有条安全的路，能带我们去一个地方？”林昭吃完罐头，首接切入了正题。
刘闯点点头，从墙角的一个铁皮柜里，拿出了一张更详细、标记也更复杂的城市地下管线图。这张图明显是他们自己后期手绘补充的，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外星机甲的巡逻路线、兵力密度、还有一些他们发现的物资点和危险区域。
“长官，你看。”刘闯指着地图，“你们想去的虹桥枢纽，在这里。”他的手指点在一个被红色圆圈重点标记的区域，“这里现在至少有一个中队，超过三十台‘三角’驻扎，还有重型的‘清扫者’。你们想从这儿突围，根本不可能。”
林昭看着地图，沉默了。刘闯的情报，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我们小队这几个月，把这片地下区域摸了个底朝天。”刘闯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我们发现了一条线路，可以完美避开所有‘三角’的固定巡逻点，从城市的另一端出去。”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地图的东边，黄浦江的江底。
“这里，有一条战前为了修建过江隧道而废弃的勘探通道，入口非常隐蔽，而且首通浦东。从那里出去，我们有办法搞到一艘快艇，顺着海岸线南下，离开上海。”
林昭的眼睛亮了。如果真如刘闯所说，这确实是一条生路！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走？”林昭问出了关键。
刘闯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和仅剩的两个队员：“就我们三个人，就算逃出了上海，又能怎么样？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废土上乱撞？我们是军人，不是难民。没有指挥部的命令，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留在这里，至少还能搜集情报，给那些外星杂种找点麻烦。”
他的话里，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执拗和骄傲。
林昭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敬意。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刘闯的目光再次落到周雪怀里的仪器上，眼神亮得惊人，“周研究员的这个发现，给了我们目标！我们必须把这个情报告诉指挥部！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任务！”
“所以，我需要你。”林昭看着刘闯，沉声开口，“我需要你的路线，你的情报，你的帮助。作为交换……”
他顿了顿，郑重地说道：“关于‘总指挥频率’的所有情报，我可以和你们共享。包括周研究员对它的初步分析，以及我们……刚刚在通讯塔顶，用一枚手雷瘫痪了一台‘清扫者’的战斗数据。”
“什么？！”刘闯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林昭，“你们……干掉了一台‘清扫者’？就凭你们三个人？！”
“清扫者”的恐怖，他们“壁虎”小队是亲身领教过的。他们曾经一个满编小队，动用了所有重武器，都没能在那玩意儿身上留下一道像样的划痕，反而折损了三个兄弟。林昭他们三个人，竟然能干掉一台？
“准确地说，是智取。”林昭把在通讯塔顶的战斗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尤其是周雪如何定位信号节点，他如何利用高爆手雷的电磁脉冲造成瞬间宕机，然后攻击其观测窗口的细节。
刘闯嘴巴张合了几下，才挤出一句话：“我操……还能这么打？”
他看向周雪的目光变了。如果说之前是出于对李教授的尊敬，那么现在，就是纯粹的、对一个能够改变战局的关键人物的敬畏。
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女人，她的大脑，比任何重型武器都可怕！
“成交！”刘闯没有丝毫迟疑，他伸出手，重重地和林昭握在了一起，“长官，从现在起，‘壁虎’三队，归你指挥！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我们负责把你们和周研究员，安全送到江边！”
林昭能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以及他坚定的决心。
“好。”林昭点了点头，“现在，把你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们重新制定突围计划。”
两个同样优秀的军人，一个空战王牌，一个陆地幽灵，在上海这座沦陷城市的地下深处，因为一个共同的希望，终于站到了一起。
而他们即将面对的，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与此同时，在处理完伤口的王雷，正龇牙咧嘴地被医生包扎着。
“兄弟，忍着点，第一次用‘再生凝胶’，是有点疼。”医生一边包扎一边说。
“医生，你以前是哪个医院的？”王雷没话找话地问。
“我不是医生。”男人头也没抬，“我是兽医。”
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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