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福特停在清漪钢琴行门口时，雨己经小了。
陆烬拎着公文包下车，抬头看了眼招牌 ——“清漪钢琴行” 五个字是烫金的，在路灯下泛着暖光。橱窗里摆着架白色三角钢琴，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坐在琴前，指尖流淌出的《月光奏鸣曲》，顺着半开的窗户飘出来。
是苏清漪。
陆烬早有耳闻 —— 沪上有名的钢琴家，父亲是前清翰林，母亲是留洋归来的音乐家，她本人更是被誉为 “金陵第一才女”，经常在法租界的酒会演出，连日军高官的夫人都爱听她弹琴。
可没人知道，这位名媛的钢琴声里，藏着军统的密语。
他整理了下西装，推门走进钢琴行。店里很安静，只有钢琴声在回荡。苏清漪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挽成低髻，发间别着枚珍珠发卡。陆烬走到她身后，刚要开口，就听见她的指尖顿了顿，原本舒缓的旋律突然变了 —— 第三小节的升调慢了半拍，第七小节的降音重了三分。
陆烬的脚步顿住。这是军统的紧急密语，意思是 “有尾巴，别说话”。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门口，果然看见两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站在对面的咖啡馆里，假装看报纸，目光却时不时往钢琴行这边瞟。是竹机关的人，应该是跟着他来的。
苏清漪的指尖重新动起来，这次弹的是段轻快的圆舞曲，节奏比刚才快了不少。陆烬立刻听懂了 ——“二楼储物间，三分钟后见，别让人发现”。
他点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假装翻看桌上的乐谱。三分钟后，他起身往二楼走。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响声。刚走到二楼转角，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 是那两个跟踪的人！
陆烬的心一紧，加快脚步走到储物间门口，推门进去。里面很黑，只有个小窗户透进点光。他刚要关上门，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一道冰凉的枪口抵在他的腰窝。
“口令。” 女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胭脂染血，孤狼归巢。” 陆烬立刻回答，“我是陆烬，军统暗杀队指挥官，奉命来跟你接头。”
枪口没移开，反而抵得更紧：“王友仁是你杀的？兵工厂的图纸呢？”
“是我杀的，图纸在公文包里。” 陆烬的声音很稳，“你可以搜，不过我劝你快点，楼下有竹机关的人在盯梢。”
苏清漪沉默了几秒，松开他的手腕，打开储物间的灯。暖黄的灯光下，陆烬终于看清她的脸 —— 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鼻梁小巧，唇瓣是淡淡的粉色，确实担得起 “绝色” 二字。可她的眼神很冷，像结了冰的湖面，手里的勃朗宁还对着他。
“公文包给我。” 苏清漪说。
陆烬把公文包递过去。她打开包，拿出图纸仔细看了看，又翻了翻里面的名单，眉头忽然皱起来：“不对，这不是完整的图纸。”
“什么意思？” 陆烬愣了一下。
“王友仁手里有两份图纸，” 苏清漪的声音压得极低，“一份是兵工厂的表面布局，就是你拿到的这份；另一份是地下弹药库的分布图，他今天早上己经交给竹机关的南造芸子了。”
陆烬的心沉了下去。他杀王友仁，就是为了拿到完整的图纸，要是地下弹药库的分布图落在日军手里，江南防线就危险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他问。
“我盯了王友仁三个月。” 苏清漪把图纸放回公文包，“我假装跟他学钢琴，就是为了等他把完整的图纸交出来。今天早上他去竹机关的时候，我在他的车里装了窃听器，听到他跟南造芸子的对话。”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陆烬：“你杀了他，打乱了我的计划。现在地下弹药库的分布图在南造芸子手里，我们必须想办法拿回来。”
陆烬皱了皱眉：“南造芸子是竹机关的负责人，身边守卫森严，怎么拿？”
“后天晚上，法租界有场慈善酒会，南造芸子会去。” 苏清漪说，“她喜欢收集古董首饰，我己经托人给她送了请柬，到时候我可以假装跟她谈生意，趁机在她的首饰盒里装窃听器，说不定能听到弹药库的位置。”
陆烬点头：“好，后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不过现在，我们得先把楼下的尾巴甩掉。”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往下看 —— 那两个跟踪的人还在对面的咖啡馆里，手里拿着相机，正在给钢琴行拍照。“他们应该是在确认我的身份，还没发现你。” 陆烬说，“等下我从正门出去，引开他们，你从后门走，去我之前说的黑色福特那里等我。”
苏清漪摇头：“不行，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她走到储物间的角落，推开一块木板，露出下面的密道，“这是我之前挖的，首通后巷的裁缝店，你从这里走，我去引开他们。”
“你？” 陆烬有些担心，“你一个女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苏清漪笑了，眼神里闪过丝锐利：“陆长官，别忘了，我能在日租界潜伏三年，不是靠弹钢琴的。” 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化妆盒，打开里面不是化妆品，而是几支毒针，“这些针能让人在十秒内昏迷，足够我脱身了。”
陆烬看着她手里的毒针，没再反对。他接过公文包，弯腰钻进密道：“后天晚上七点，我在酒会门口等你。注意安全。”
“你也是。” 苏清漪说。
陆烬钻进密道后，苏清漪把木板盖好，整理了下旗袍，拿起桌上的乐谱，转身下楼。刚走到一楼，就看见那两个跟踪的人推开门走进来。
“这位小姐，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其中一个男人拿出张照片，照片上是陆烬的侧脸。
苏清漪假装惊讶：“这不是陆氏商会的陆副会长吗？他刚才还在这里喝咖啡，说要去趟洗手间，怎么还没回来？” 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你们要是找他，不如去那里等？”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立刻往洗手间走去。苏清漪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侍者说：“麻烦帮我叫辆黄包车，去法租界的‘玫瑰公寓’。”
侍者点头，转身去叫车。苏清漪回头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从口袋里摸出个微型烟雾弹，悄悄扔进洗手间。几秒钟后，里面传来咳嗽声和咒骂声。她趁机坐上黄包车，对车夫说：“快，去后门的巷口。”
黄包车穿梭在法租界的街道上，苏清漪靠在车座上，摸出藏在旗袍夹层里的密信 —— 那是她今天早上从王友仁车里的窃听器里录下来的内容，上面有南造芸子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她知道，后天晚上的慈善酒会，只是她和陆烬计划的第一步。而这场谍战游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陆烬己经从密道钻到了后巷的裁缝店。店主是军统的联络员，见他过来，立刻递给他一套新的西装：“陆长官，苏小姐己经走了，黑色福特在巷口等你。还有，局座刚才发来电报，说让你尽快组建暗杀队，除了苏小姐，还有三个队员在等你接头。”
“三个队员？” 陆烬接过西装，“局座没说他们的身份吗？”
店主摇头：“只说一个在特高课当翻译，一个是爆破专家，还有一个是青帮的大小姐。具体的接头暗号，苏小姐应该知道。”
陆烬点头，换上西装，走出裁缝店。黑色福特己经在巷口等他，司机见他过来，立刻开车门：“陆长官，现在去哪里？”
“去特高课附近的‘樱花咖啡馆’。” 陆烬说。他想起苏清漪说的特高课翻译，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 那个翻译，会不会就是传闻中深得南造芸子信任的沈惊鸿？
车子发动，陆烬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色。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要面对的不仅是日军的追杀和军统的任务，还有这西个性格迥异的绝色女特工。而他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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