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长公主的别院坐落于京城西郊,引活水成湖,遍植荷花。时值盛夏,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清风拂过,荷香阵阵,沁人心脾。
宴设水榭长廊,轻纱曼舞,丝竹悦耳。京中适龄的公子贵女们衣香鬓影,言笑晏晏,或凭栏赏荷,或曲水流觞,或三五成群吟诗作对,一派富贵闲适的景象。
沈清辞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银线绞珠玉兰花的曳地长裙,梳着朝云近香髻,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翡翠簪子并几朵小巧的珍珠珠花,清新淡雅,与她平日娇艳明媚的风格略有不同,却更衬得她气质出尘,在众多争奇斗艳的贵女中,反而格外引人注目。
她与相熟的几位小姐坐在水榭一角,品着用荷叶露水烹制的清茶,吃着造型别致的荷花酥,言谈举止得体大方,笑容温婉,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唯有偶尔流转的眼波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沈清瑜果然跟了来,他虽不耐与那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却尽职地守在妹妹不远处,与几个勋贵子弟谈笑风生,眼神却不时扫过沈清辞周围,确保没有不长眼的过来骚扰。
赵衡也来了。他穿着新置办的宝蓝色暗纹锦袍,努力做出风度翩翩的样子,眼神却如同黏在沈清辞身上一般,带着志在必得的贪婪。他几次想寻机会上前搭话,都被沈清辞巧妙地避开,或者被沈清瑜不冷不热地挡了回去。
“赵世子,令堂近日可好?听说伯府事务繁忙,世子还是多关心家里为好。”沈清瑜摇着扇子,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赵衡脸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不敢与沈清瑜硬顶,只得暂时按捺下焦躁的心情,暗中对不远处一个负责斟酒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被看似在欣赏荷花的沈清辞,通过面前光滑的廊柱反射,看得一清二楚。她端起茶杯,借着抿茶的动作,掩去唇边一抹冰冷的笑意。
鱼儿,开始按捺不住了。
宴至中途,众人微醺。长公主安排了画舫游湖,公子小姐们纷纷登船,泛舟于荷花深处,别有一番情趣。
沈清辞也随着众人登上一艘较大的画舫。行至湖心,她忽然以袖掩口,轻轻蹙眉,对身旁的吏部侍郎千金李小姐低声道:“李姐姐,我方才多饮了几杯果酿,有些头晕,想去客房稍事歇息片刻。”
李小姐不疑有他,关切道:“可要妹妹陪你同去?”
“不必劳烦姐姐,我让丫鬟陪着就好,歇息片刻便回。”沈清辞婉拒,带着云鬓,在一位引路婢女的带领下,下了画舫,朝着岸边的客房区域走去。
这一切,都落入了暗中观察的赵衡眼中。他心中狂喜,机会来了!他立刻悄悄尾随而去,同时再次对那个小厮打了个手势。
沈清辞跟着引路婢女,走过曲折的回廊。那婢女将她引至一处较为僻静的院落,指着一间早己准备好的客房道:“沈小姐请在此稍作休息,奴婢去为您准备些醒酒汤。”
“有劳了。”沈清辞颔首,带着云鬓推门而入。
房门关上的瞬间,沈清辞脸上的晕眩不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冷静。她快速扫视房间,果然闻到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正是月影之前描述的西域迷香。
“云鬓,解药。”她低声道。
云鬓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碧色药丸,主仆二人迅速服下。这是沈清辞提前让月影寻来的解毒丹,虽不能完全克制迷香,但足以保持清醒。
“小姐,他们快来了。”云鬓有些紧张。
“按计划行事。”沈清辞冷静地吩咐,迅速和云鬓躲入了房间内侧的屏风之后,屏息凝神。
不过片刻,房门被轻轻推开,赵衡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脸上带着淫邪而得意的笑容。他反手闩上门,迫不及待地走向床榻,口中还低声唤着:“清辞妹妹……哥哥来了……”
然而,床上空空如也。
赵衡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后颈便遭到一记重击!他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月影如同鬼魅般从梁上落下,利落地将赵衡拖到床上,扯开他的外袍,制造出凌乱的假象。
就在这时,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正朝这边走来,其中还夹杂着冯氏故作惊讶的声音:“……方才好像看到衡儿往这边来了,说是喝多了酒要歇歇,怎地这般吵闹?”
沈清辞在屏风后冷笑,冯氏来得倒是“及时”!
月影迅速隐回暗处。沈清辞对云鬓使了个眼色。
就在冯氏带着几位交好的夫人,以及“恰好”路过的沈清瑜和几位公子哥儿走到房门口,准备“关心”地推门而入时——
“啊——!!!”
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声,猛地从客房内传出!正是云鬓的声音!
“怎么回事?!”
“快!快进去看看!”
沈清瑜脸色一变,第一个冲上前,猛地踹开了房门!
众人涌入房间,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永宁侯府的丫鬟云鬓跌坐在地,脸色惨白,指着床榻方向,浑身发抖。而床榻之上,忠勤伯世子赵衡衣衫不整地昏睡在那里,而他的身边,竟然同样躺着一个衣衫凌乱、昏迷不醒的女子!
但那女子,根本不是沈清辞!
而是……吏部侍郎家的那位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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