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花厅内，空气中浮动着淡淡茶香和糕点甜暖的气息。今日的靖王府，一扫往日肃穆，洋溢着难得的温馨。
沈知意亲自安排，将父亲沈文渊和母亲沈夫人接来过府小聚。沈文渊如今升任礼部尚书，气度愈发沉凝，但眉宇间常年笼罩的忧色己消散不见。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细细端详着她。
“意儿，看你气色红润，王爷待你又这般好，爹娘总算能放心了。”沈夫人拍着女儿的手背，语气满是欣慰。
沈文渊捋着胡须，看着厅内布置雅致，下人们规矩有礼，女儿端坐主位，神色从容娴静，眼中也流露出宽慰之色：“是啊，历经风波，终见月明。看到你们夫妇和睦，王府井井有条，为父心中大石，总算落地了。”
萧绝今日特意留在府中，虽话不多，但亲自为岳父斟茶，询问些朝务闲话，态度温和敬重。他偶尔看向沈知意时，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一家人围坐，说着家常闲话，其乐融融。再无阴谋算计的阴影，也无提心吊胆的忧虑。沈知意看着父母舒展的眉头，感受着身边萧绝沉稳的气息，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暖意填满。这简单寻常的天伦之乐，于她两世而言，皆是弥足珍贵。
三日后，城郊护国寺。
天色清朗，微风和煦。护国寺香火鼎盛，但后院禅房一带却格外清静。萧绝陪沈知意一同前来，屏退了左右，只留二人在一株古老的菩提树下。
沈知意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枝叶间洒下的细碎阳光，沉默良久。这里，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过去”的地方。她并非来祈求什么，而是想要一个正式的告别。
她缓步走到寺中供奉长明灯的大殿，请了一盏小小的灯，亲手点燃，置于角落。灯火摇曳，映照着她平静的侧脸。她没有跪拜，只是静静地站立片刻，心中默念：“过往种种，皆如云烟。今生之路，我将好好走下去。安息吧。”
萧绝一首站在殿外廊下，负手而立，没有进去打扰。他能感觉到沈知意此刻情绪的微妙，那是一种释然，也是一种交割。
他没有问，只是在她出来后，自然地伸出手。沈知意将手放入他掌心，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前世的悲欢，至此真正落幕。今生的路途，有彼此携手同行。
晚膳摆在了寝殿外间，菜式清淡精致。沈知意近日总觉得有些惫懒，胃口不佳。萧绝见她拿起筷子，对着平日爱吃的清蒸鲥鱼皱了皱眉，反而去夹那碟酸爽的凉拌青瓜。
“不合胃口？”萧绝问道。
“许是天气渐热，有些腻。”沈知意话音刚落，一股鱼腥味飘来，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猛地放下筷子，侧过身干呕了几下，脸色微微发白。
“传太医！”萧绝脸色一凝，立刻吩咐道，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太医很快赶到，仔细诊脉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躬身向萧绝和沈知意道贺：“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王妃这是喜脉啊！依脉象看，己近两月，胎气稳固，只是近日有些劳累，需好生静养。”
喜脉？
萧绝愣了一瞬，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喜与郑重的神色掠过他深邃的眼眸。他握住沈知意的手，力道微微收紧，低头看她，声音比平日低沉柔和了许多：“……好。”
沈知意也怔住了，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是她和萧绝的孩子……一种奇异的、温暖而充实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冲散了方才的不适。
她抬头看向萧绝，看到他眼中罕见的柔光，脸颊微红，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在王府内悄然传开，上下皆是一片欢喜。萧绝当即下令，王府一切以王妃安胎为重，加派伺候人手，饮食起居务必精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封密报通过隐秘渠道，送到了被圈禁在北疆的萧玹手中。
油灯如豆，他展开密信，目光扫过上面简短的几行字——“靖王妃沈氏，确诊有喜，己两月。”
捏着信纸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信纸飘落在地。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许多年前，他也曾期盼过嫡子出生，承欢膝下……东宫也曾有过短暂的温馨……可后来，猜忌、权欲、算计，将一切都碾碎了。
如今，萧绝和沈知意，那个毁了他一切的女人，竟然……有了孩子。他
一种蚀骨的恨意，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嫉妒和彻底的绝望，像毒液一样在他心底蔓延。良久，他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呜咽，随即又归于死寂。
石屋内，只剩下北风呼啸的声音。
而在千里之外的靖王府，沈知意正靠在软榻上，萧绝坐在一旁，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室内烛火温暖，气氛宁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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