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废弃的维修通道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张凌禹在前引路，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踩在阴影里。
楚怀瑾半搀着沈知绾跟在后面，她右肩的伤口随着移动传来阵阵钝痛，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呼吸压抑而短促。
“还有多远？”楚怀瑾压低声音问，警惕地环顾西周。远处北站主楼的灯火和巡逻队的脚步声隐约可闻。
“穿过前面那个调度室废墟就是备用轨道。”张凌禹头也不回，声音紧绷，“专列己经挂好车头，停在最外侧轨道。我们只有三分钟上车时间。”
沈知绾忽然停下脚步，左手抵住潮湿的砖墙稳住身形。“等等。”
张凌禹立刻转身，眼神锐利：“怎么了？”
她抬起苍白的脸，目光如锥子般钉在他脸上：“你父亲知不知道专列被动了手脚？”
张凌禹嘴角绷紧：“他不知道具体。但他生性多疑，肯定会加派亲信随车。所以我们必须快。”
楚怀瑾皱眉插话：“既然有风险，为何不选更稳妥的路线？”
“没有更稳妥的路线！”张凌禹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压着火星，“租界码头、公路关卡，所有出口都被盯死了！这列火车是唯一能钻的缝隙！”他看向沈知绾，眼神灼烫，“你信我这一次。”
沈知绾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三人继续前行，穿过倒塌的砖石和缠绕的藤蔓。沉默如同实质，压在每个人心头。
终于，拨开一丛枯死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冰冷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不远处，一列深绿色的火车如同巨兽般静静匍匐，只有车头偶尔吐出少量白色蒸汽。
“就是那节挂着蓝色标记的行李车厢。”张凌禹指着列车中段，“队长会在门口接应。记住，进去后立刻躲进最里面的空货箱，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他率先猫腰冲过最后十几米的开阔地带，敏捷地攀上车厢连接处的踏板，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铁路制服、面容精悍的男人探出头，快速扫视一眼，低声道：“少帅，快！”
张凌禹回头招手。
楚怀瑾立刻搀着沈知绾跟上。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跨上踏板时踉跄了一下，楚怀瑾用力扶住她。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撕裂夜空，子弹打在车厢铁皮上，迸出刺眼火星！
“有埋伏！”车厢内的队长惊吼，猛地掏枪。
开阔地对面，数道手电光柱同时亮起，荆棘公馆：复仇女当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荆棘公馆：复仇女当家最新章节随便看！照亮了七八个持枪逼近的黑影！为首一人声音冷硬：“少帅，司令有令，请您立刻回去！”
张凌禹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将沈知绾往车厢里一推，自己却挡在门口，对着外面厉声喝道：“我看谁敢动！”
“凌禹！”沈知绾被他推得撞进车厢，回头惊怒交加地看向他挡在门前的背影。
楚怀瑾迅速将她护在身后，目光扫视车厢内部寻找掩体。
外面的声音带着讥讽：“少帅，为了个女人，值得吗？司令很失望。”
张凌禹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却异常冷静：“回去告诉他，我的事，不用他管。”
“那就得罪了！”
枪声再次爆响！张凌禹猛地关上车厢门，子弹“砰砰”打在厚重的铁门上。他迅速拉上门闩，回头对着惊魂未定的队长吼道：“发信号！让车头立刻启动！”
“可是少帅您……”
“快！”
队长咬牙，猛地拉下车厢内壁的一个信号绳。
汽笛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
火车车轮开始缓缓转动，发出沉重的“哐当”声。
外面的追兵显然没料到列车会突然启动，一阵骚乱，枪声更加密集地打在车厢外壁上。
张凌禹背靠着剧烈震动的车门，滑坐在地上，胸口急促起伏。他看向被楚怀瑾护在角落货箱后的沈知绾，隔着昏暗的光线，对她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看来……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沈知绾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楚怀瑾死死按住。“你疯了！他们会把你……”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张凌禹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目光却死死锁住她，“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活下去，知绾。”
车轮转速加快，列车带着巨大的轰鸣，驶离站台，将那些追兵和喧嚣远远抛在身后。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碾压铁轨的单调声响。
沈知绾靠着冰冷的货箱，缓缓滑坐在地。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张凌禹的车门，看着门上那几个被子弹打出的狰狞凸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楚怀瑾蹲下身，检查她肩部纱布，确认没有崩裂。他看着她失神的侧脸，沉默许久，才低声道：“他选择了他的路。”
沈知绾闭上眼，将额头抵在更冷的铁皮箱壁上。
“是啊……”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裹挟在列车行进的巨大噪音里，破碎不堪。
“我们都选了……回不了头的路。”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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