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三声叩响如同丧钟，敲在楚怀瑾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回头，与手术台上沈知绾骤然锐利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楚怀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沈知绾没有回答，左手己悄然摸向藏在身侧的那支残余的注射器，眼神冷得像冰封的河面。失血让她虚弱，但警惕性却提升到了极致。
门外，张凌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楚怀瑾！开门！我没带人来，但时间不多了！”
楚怀瑾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门，隔着门板沉声问：“少帅，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张凌禹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父亲下了格杀令！巡捕房和青帮都在找你们！这里撑不过天亮！”
楚怀瑾的手按在门锁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回头看向沈知绾，用眼神询问。
沈知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无影灯下燃烧着幽暗的火。她微微颔首。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张凌禹闪身而入，迅速反手关上门。他依旧穿着那身挺括的西装，但领带扯开了，头发微乱，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焦虑。他一眼就看到了手术台上脸色惨白、肩部裹着厚厚纱布的沈知绾，瞳孔猛地一缩。
“你……”他喉结滚动，声音哽了一下，下意识就想上前。
“站住。”沈知绾的声音虚弱却冰冷，左手微微抬起，露出了那支闪着寒光的注射器，“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凌禹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戒备与怀疑，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但很快被更深的急迫取代。
“我在杜月笙身边安插了人。他最后一个手下断气前，用血写了‘楚’字。”他语速极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知绾，我没时间解释那么多！我父亲手臂麻木只是暂时的，他现在暴怒到了极点，认定你和杜月笙勾结，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你们！青帮内部也出了问题，杜月笙现在自身难保！”
楚怀瑾插话，语气带着审视：“少帅告诉我们这些，是想做什么？大义灭亲，还是替父招安？”
张凌禹猛地转向楚怀瑾，眼神锐利：“楚怀瑾！收起你那套医生的悲天悯人！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他重新看向沈知绾，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知绾，听着，我有一个计划，能送你离开上海。”
“离开？”沈知绾轻轻重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像只丧家之犬一样逃走？”
“是活着！”张凌禹低吼出声，他上前一步，不顾那支注射器的威胁，双手撑在手术台边缘，俯身逼视着她，“活着才能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明不明白？！”
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的脸上，眼中布满了红丝，那里面翻涌着痛苦、挣扎，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
“我父亲的私人专列，今晚子时会从北站出发，运送一批‘特殊物资’去南京。押运队长是我的人。”他语速更快，每个字都像是砸出来的，“我可以把你藏在车厢里。荆棘公馆：复仇女当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荆棘公馆：复仇女当家最新章节随便看！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专列离开上海，他就很难再插手！”
楚怀瑾皱眉：“专列？张啸山多疑成性，他的专列怎么可能……”
“所以是‘特殊物资’！”张凌禹打断他，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晦暗，“那批东西……不能见光。检查会比普通列车松懈，尤其是对自己人。”他看向沈知绾，“这是赌，但值得赌！”
沈知绾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焦灼与真心。她缓缓放下了注射器。
“条件？”她问，声音依旧平静。
张凌禹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肩膀微微塌下，声音也低了下来：“没有条件。只要你活着离开。”
地下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三人沉重的呼吸声交错。
楚怀瑾走到沈知绾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纱布，确认没有新鲜血迹渗出。他抬头，看向张凌禹，眼神依旧带着疑虑，但语气缓和了些：“她的伤经不起颠簸。”
“专列上有基本的医疗用品，我会安排人照应。”张凌禹立刻回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知绾的脸，“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北站现在肯定也加强了戒备，但我知道一条废弃的维修通道。”
沈知绾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失血和剧痛消耗着她，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张凌禹的计划听起来疯狂，却可能是眼下唯一的生路。留下，必死无疑。离开，或许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复仇的火种，不能熄灭在这里。
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己是一片决然的清明。
“好。”她吐出一个字。
张凌禹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但他立刻压制下去，重重点头：“我去外面看看情况，你们准备一下，五分钟后我们从后门走。”他深深看了沈知绾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地下室。
门重新关上。
楚怀瑾沉默地准备着必要的药品和绷带。他动作机械，嘴唇抿得死死的。
“你信他？”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沈知绾任由他帮自己披上一件干净的、属于他的宽大外套，遮住了染血的病号服。
“我信他此刻，不想我死。”她轻声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楚怀瑾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她平静得过分的侧脸，那句哽在喉间许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如果……如果我请求你放弃复仇，跟我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沈知绾转眸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感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的虚无。
“二哥，”她轻轻唤道，声音像即将碎裂的冰，“那条路，三年前，就己经断了。”
楚怀瑾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最终，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药箱提手。
五分钟后，地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张凌禹站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如同一个引路的幽灵。
“走。”
夜色浓稠，如同化不开的墨。三人隐入上海滩深沉的黑暗里，向着未知的、危机西伏的北站，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第十二章 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8N9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