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瘦削的仙吏沈望，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谦卑笑容，双手捧起一杯在天庭底层宴席上最常见的、略显浑浊的“涤尘酿”，对着席间几位衣着光鲜些的仙官说道。
“这第一个酒，是缘分酒。”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清。目光扫过在场几位品阶比他高的仙官，管仓库的王仙官，负责采买的李仙官，还有两位来自其他部门的文书。
“大家都是在这天庭兢兢业业，讨份生计。能凑在一起，接下这看管御马、清点草料的活计，忙里偷闲喝上一杯，那就是天大的缘分。”
他语气诚恳，带着底层小人物特有的那种小心翼翼的热情。
“话不多说，都在酒里，我干了！”
说罢，他仰头，将杯中那点寡淡却依旧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水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他脸上适时地泛起被劣酒呛到的红晕，还配合地轻咳了两声。
席间几位仙官，有的举杯示意，浅啜一口；有的只是敷衍地沾了沾唇，便继续之前的高谈阔论。没人真正在意这个御马监最底层仙吏敬的酒，话题早己从御马监的琐事，飞到了凌霄殿上的风云。
“听说了吗？今日朝会，大司农可是抛出了个惊雷！”负责采买的李仙官天生大嗓门，此刻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分享高层秘辛的兴奋，“蟠桃园，听闻是地气有变，今岁产量恐要锐减三成！”
“嘶”席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蟠桃，那可是延年益寿、增长修为的硬通货，更是天庭彰显实力、笼络各方的重要手段。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今年的蟠桃盛会要减量？”
“减量？你想什么呢！”李仙官嗤笑一声，胖脸上满是“你太天真”的表情，“削减各位尊神、真君、星君的份例？谁敢开这个口？大司农上了‘以田补园’的折子，奏请将部分下界仙草灵田，改种蟠桃，以补不足！”
“妙啊！此计大妙！既不损天庭体面，又能解决问题！”有人立刻击掌赞叹，面露谄媚，仿佛这计策是他想出的一般。
也有人面露一丝不忍，低声道：“这，下界那些草头神、地祇，还有依附他们的小妖、精怪，可就指着那些灵田过活，如此一来，岂非”
“岂非什么？”李仙官斜睨过去，语气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淡漠，“朝廷（指天庭）国库没那么多储备了，总不能凭空变出蟠桃吧？总得有个出处。 难道还能让上面的尊神们，体谅下面的难处不成？”
那位刚刚敬完酒，看似醉眼朦胧、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沈望，握着空酒杯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低着头，眼神里哪还有半分醉意和卑微，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与洞察。
“改稻为桑，嘿，好一个‘以田补园”他心底冷笑，一股寒意夹杂着莫名的愤怒在胸腔涌动，“好一招饮鸩止渴，好一招刮地皮！为了顶层的体面与享受，就要断了无数底层的生路。这仙界，果然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熟悉的腐朽味道。”
酒席终散，所谓的“联谊”不过是一场维系脆弱人际关系的虚假应酬。沈望拖着被劣酒弄得有些不适的身体，回到他那位于御马监最角落、终日与草料马粪为伴的狭窄值房。
值房里弥漫着干草、牲畜汗水以及某种发酵般的酸腐气味，这是天庭最底层的气息。他瘫坐在硬板床上，看着窗外流转的、仿佛永恒不变的祥云仙光，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穿越过来三个月，他彻底领教了这仙界的残酷与现实。
原主是万中无一的“天道排斥之体”，灵气入体即散，修行路绝。这御马监的差事，还是原主家族耗尽最后一点微末人情才求来的，只为能吃上一口天庭的“皇粮”，苟延残喘。
可这皇粮，也分三六九等。像他这种没跟脚、没资质、没背景的“三无人员”，连每日配给的食物都是最次等的粗面饽饽，蕴含的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里，他连呼吸都感到压抑，那些仙官们谈论的“以田补园”，更让他看到了底层在这架庞大而冷漠的机器下的渺小与无助。
“难道真要在这里喂一辈子马，最后像这些紫苜蓿一样，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当成残渣无声无息地扫出去？”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泥沼，一点点淹没他的心智。
就在这时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与极致求生欲，符合绑定条件】 【‘财可通神’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 【绑定成功！欢迎您，宿主沈望！】
一连串冰冷而清晰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沈望猛地从床上弹起，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金手指！穿越者的标配！它终于，在绝望的深渊边缘，降临了！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集中精神。一个泛着淡蓝色微光、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简洁界面，在他脑海中缓缓展开。
界面中央，分门别类地罗列着无数光怪陆离的图标：功法、神通、丹药、法宝、奇物从最低等的《引气诀残篇》到传说中的《九转玄功》、《诛仙剑阵》，应有尽有。然而，下面标注的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0”，如同冰冷的门槛，将他隔绝在外。
而所有选项的最上方，是一个不断闪烁着金光的按钮【充值】，旁边清晰地标注着：【功德点：0】。
【新手任务发布：资本的萌芽。获取第一桶金（≥100功德点）。】 【任务提示：本系统可扫描万物，评估其蕴含能量、因果、气运等综合价值，并折算为通用货币‘功德点’。】
一百功德点？
沈望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手里那半个没吃完、硬得像石头的粗面饽饽。
【扫描完成：劣质粗面饽饽。成分：凡间麦麸、微量下品灵石粉末。价值：0.001功德点。】
沈望：“……”
他苦笑一声，放下饽饽，不甘心地环顾西周。值房里除了一张硬板床，几捆散发着干草味的紫苜蓿，墙角堆着清理马厩的工具，再无长物。仙马？那是天庭的重要资产，每一匹都有登记，动之即死。
功德点，去哪里弄功德点？
正感到一丝熟悉的绝望再次涌上时，先前酒席上听到的议论，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蟠桃减产，以田补园，下界灵田”
危机，危机，危险中藏着机遇！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在角落里那些堆积如山、散发着淡淡草腥气的紫苜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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