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走到那堆紫苜蓿旁，随手抓起一把。干枯的草茎带着韧性，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混合着青草与微弱灵气的味道。在天庭，这是最普通不过的牲畜饲料，甚至连底层仙吏都不屑多看一眼。
“系统，详细扫描这紫苜蓿。”他集中精神，下达指令。
脑海中，界面光芒微闪，一行行更详细的数据浮现：
【物品名称：紫苜蓿（上等）】 【来源：天庭御马监特供草场】 【成分分析：植物纤维、水分、蕴含微量且稳定的木属性灵气，结构纯净，易于被低阶生灵吸收消化。】 【系统回收价：1功德点/千斤。（注：系统回收价为底价，宿主可自行探索更高价值交易渠道。）】 【潜在价值评估：扫描到三界法则…分析下界（尤其是妖族领地）灵气分布…评估中…】 【评估结果：该物品对下界灵气匮乏区域（如：部分妖族部落、未开化精怪）具有较高吸引力。市场预估价值：50 - 100功德点/千斤。（风险提示：跨区域交易存在监管风险、运输风险及信用风险。）】
“五十到一百，对比系统的回收价”沈望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巨大的利润差！
信息壁垒！这就是信息壁垒带来的暴利空间！
仙界权贵们根本看不上的“废料”，对于下界那些挣扎在生存线上、缺乏稳定灵气来源的底层妖族和小精怪来说，恐怕是无上的滋补佳品！它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接触不到如此“纯净”的、易于吸收的灵性食物。
这个发现，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前路的迷雾。
但紧接着，现实的问题如同冰水浇头。
怎么把东西运下去？天庭对物资管理极其严格，尤其是涉及跨界的物资流动。南天门有重兵把守，查验森严，他一个御马监的小仙吏，根本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将大量草料运往下界。
一旦被发现私运天庭物资，下场绝对比打碎琉璃盏的沙僧还要凄惨。
必须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渠道，或者说，一个同样身处底层、有能力且愿意冒险的“合伙人”。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沉默寡言、身影壮硕、眼神麻木的汉子，卷帘大将，沙僧。
因失手打碎琉璃盏，被贬下流沙河，每日受飞剑穿胸之苦。偶尔天庭有苦活累活，还会把他像牲口一样召上来使唤。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且，沙僧常年在流沙河活动，那里是连接东西的要冲，鱼龙混杂，消息相对灵通，他本人也对天庭底层乃至下界的情况更为熟悉。
更重要的是，沙僧“老实”，甚至有些懦弱，但这在沈望看来，反而是合作的优势，易于掌控，且对“稳定收益”的渴望可能更强烈。
接下来的几天，沈望一边按部就班地完成御马监的日常工作，一边刻意留意沙僧的动向。
他发现，沙僧每次被召上来，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清洗马厩、搬运重物、疏通被仙马粪便堵塞的沟渠，而且，其他仙吏甚至天兵，都对他呼来喝去，言语间充满鄙夷。
沈望没有急于上前，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天，沙僧又被派来清洗堆积如山的马具。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新旧交错的伤痕，最刺眼的是胸口那一道仿佛永远无法愈合的暗红色创口，飞剑穿心留下的印记。他沉默地用力刷洗着，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己死去。
沈望端着一碗刚从食堂打来的、还算温热的灵谷粥，走了过去。这粥比他平时吃的粗面饽饽要好上不少，是他用仅有的几枚劣质灵石“换”来的。
“沙兄，歇会儿，喝碗粥吧。”沈望将粥递过去，语气平和，没有怜悯，也没有命令，就像普通的同事打招呼。
沙僧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沈望，又看了看那碗散发着淡淡谷物香气的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疑惑，随即又恢复了麻木。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多谢沈仙吏，我，我不饿。”
沈望没有收回手，只是在他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仙宫楼阁，自顾自地说道：
“听说下面流沙河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像有几个妖族部落，为了争抢一块没什么出产的猎场，打得头破血流。”
沙僧沉默着，没有接话，但刷洗的动作慢了下来。
沈望继续道：“也是，下界灵气稀薄，资源匮乏，为了口吃的，拼命也不奇怪。”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沙兄，你说，咱们在这上面，看着风光，其实跟下面那些挣扎的小妖，又有多大区别呢？”
沙僧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震。
沈望目光扫过那些堆积的紫苜蓿，意味深长地说：“就比如这些草料，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和我们这些微末小仙一样，都是耗材。用完了，也就扔了。”
他转过头，看向沙僧那双开始泛起一丝波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仙界的问题，从来不是东西太少，而是不会分配。他们从上往下看，全是屁股；我们从下往上看，全是膝盖。”
“噗通！”沙僧手中的刷子掉进了水桶里，溅起一片水花。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沙僧早己结痂的心口！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翻腾：凌霄殿上捧着琉璃盏时的小心翼翼，失手打碎时那令人窒息的恐惧，玉帝冰冷无情的宣判，飞剑穿胸时那撕心裂肺的剧痛，还有无数个在流沙河底忍受孤寂与痛苦的日夜，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被这句诛心之言彻底点燃！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望，那双麻木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某种激烈的情绪，有痛苦，有愤怒，还有一丝，如同死灰复燃般的微光。
他攥紧了拳头，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声音。
沈望知道，火候到了。
他不再绕圈子，首接指着紫苜蓿，低声道：“沙兄，我想做个生意。就靠这个。把这些‘废料’，卖到下面需要它的地方去。利润，我们平分。”
沙僧死死盯着沈望，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半晌，才用干涩无比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可知，这是私运天庭物资，一旦被发现”
“风险，我担七成。”沈望斩钉截铁，“你只负责找到安全的路子，联系可靠的买家。所得收益，你我五五分成。”
他看着沙僧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沙兄，难道你想永远像现在这样，被人当牲口使唤，永无出头之日？难道你不想积攒些资源，哪怕，只是为了将来某一天，能减轻些痛苦，或者，看到一丝摆脱这命运的可能？”
“摆脱命运……”沙僧喃喃自语，这西个字仿佛拥有魔力。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狰狞的伤疤，又看了看沈望手中那碗己经微凉的粥，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堆积如山的紫苜蓿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天河之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许久，沙僧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我知道一条废弃的云路，是早年一位陨落妖神留下的，能避开南天门守军，通到流沙河附近的一处隐秘河湾。”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活气。
“但那条路，很不稳定，时有空间乱流而且，流沙河地界势力混杂，就算运下去了，找买家也有风险。”
“只要有路，就行。”沈望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他将那碗粥塞进沙僧手里，“买家慢慢找，我们先小批量试试水。第一步，总是最难的。”
他看着沙僧，眼神灼灼：
“就从这一千斤紫苜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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