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比想象中还要压抑。
脚下是黏腻滑溜的淤泥，浑浊的污水在狭窄的通道中缓缓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墙壁上，挂着不知名的苔藓和真菌，在战术手电的光束下，反射出磷火般的幽光。
这里没有砖石和水泥的冰冷质感。整个通道的内壁，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生物薄膜。它在微微地搏动，像活物的皮肤，每一次搏动，都让空气中的腥臭味更浓一分。
“这里己经是‘利维坦’的消化道了。”猴子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点，它的‘免疫系统’随时可能被激活。”
话音刚落，前方拐角处，就传来了奇怪的拖拽声。
韩雅立刻打了个手势，三人呈战斗队形，缓缓靠近。
拐角处，十几个身影正聚集在一起。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沾满了污泥，看起来像是常年生活在地下的流浪者。
但他们的眼睛，却闪烁着非人的、幽蓝色的微光。他们的身体表面，也覆盖着一层同样的生物薄膜，与整个通道融为一体。
他们正围着什么东西，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韩雅用战术手电一照，看清了他们中间的东西——一具被啃食得只剩下骨架的巨大老鼠。
“被初级污染的平民。”韩雅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己经失去了理智，但还保留着部分人类特征。使用镇暴弹，尽量活捉。”
“明白。”坦克应了一声，从背后取出一支榴弹发射器，装上了一枚蓝色的非致命弹药。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些被污染的流浪者，己经发现了入侵者。
“吼——！”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发出一阵嘶吼，西肢着地，像一群发狂的野狗，朝着三人猛冲过来！他们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常人，指甲变得又长又黑，如同利爪。
“开火！”
“砰！砰！”
坦克和韩雅同时开火。镇暴弹在人群中炸开，蓝色的电弧瞬间瘫痪了最前面的几个目标。
但后面的人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冲锋。通道狭窄，一场混乱的近身战瞬间爆发。
韩雅身手矫健，如同一只黑猫，在围攻中辗转腾挪，每一记手刀都能精准地劈在目标的后颈，使其昏厥。
坦克则像一头暴熊，巨大的动力战斧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他没有用斧刃，而是用宽厚的斧背，将一个个扑上来的污染体像打保龄球一样拍飞出去。
战斗激烈，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除了一个人。
陈默。
他站在战圈的边缘，双手插在口袋里，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那些疯了一样的污染体，在冲到他面前时，会像遇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下意识地从他身边绕开，转而扑向打得正欢的韩雅和坦克。
【认知滤镜】。
他把自己，设定成了一块“背景板”。
“喂，陈默！别看戏了！帮忙！”韩雅一脚踹飞一个企图从背后抱住她的流浪汉，在通讯频道里低吼道。
“来了来了。”陈默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慢悠悠地走到一个正张牙舞爪扑向坦克的污染体背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哥们儿，让一让，挡着路了。”
那个污染体浑身一僵，脸上的疯狂瞬间变成了茫然。他回过头，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自己挥舞的爪子，仿佛在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就在他宕机的这几秒，坦克的斧背己经呼啸而至。
陈默就这么在混乱的战场上闲庭信步，时不时“礼貌”地提醒一下某个挡路的家伙，然后看着对方被自己的队友一招放倒。
很快，十几个污染体全被制服，捆成了粽子。
坦克喘着粗气，看着一尘不染的陈默，眼神复杂。
“你管这叫帮忙？薛定谔的miao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怎么不算呢？”陈默一脸理所当然，“我这不是在帮你拉仇恨，创造输出环境吗？我，最佳辅助。”
坦克：“……”
就在这时，整个通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墙壁上的生物薄膜，开始疯狂地增生、蠕动。一团团血肉从墙上鼓起，撕裂薄膜，迅速塑形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怪物。
有的像一滩长满了眼球的烂泥，有的像用无数条手臂拼接起来的蜈蚣，还有的，干脆就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肉球。
“‘利维坦’的免疫系统，正式激活了！”猴子失声尖叫，“这些是它的原生子嗣，纯粹的污染体！没有人类特征，可以无差别击杀！”
“陈默！别玩了！”韩雅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切。
这些东西，比刚才的流浪汉难对付得多。
“好吧，热身结束。”陈默伸了个懒腰，终于从口袋里抽出了手。
他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像蜘蛛一样用几丁质节肢爬行的怪物，那东西正朝他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陈默没有动用任何能力，只是歪了歪头，看着它。
然后，他抬起手，对着那个怪物，比划了一个“biu”的手势。
“噗叽。”
那个看起来外壳坚硬的怪物，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爆的番茄，瞬间炸成了一滩绿色的汁液。
不是物理攻击，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纯粹的……意志碾压。
就像人类看到一只蚂蚁，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它的生死。
陈默此刻，就是那个“人”。而这些怪物，就是“蚂蚁”。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通道里那些刚刚成型，正张牙舞爪的怪物们。
【深渊低语】。
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通道。
所有怪物，都在同一时间，僵住了。
它们身上狂暴、混乱的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上位者的恐惧和臣服。
离陈默最近的那个手臂蜈蚣，最先反应过来。它那上百条手臂，不再是胡乱挥舞，而是整齐划一地，朝着陈默的方向，拜了下去。
紧接着，是眼球烂泥，是巨口肉球……
整个通道里，所有的怪物，都停止了攻击，转而用一种无比虔诚的姿态，匍匐在陈默的脚下。
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向前走去。
他身后的怪物们，立刻爬了起来，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组成了一支光怪陆离的仪仗队。
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怪物就匍匐下去，然后加入他的队伍。
韩雅和坦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陈默，像一个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而那些足以让普通人吓破胆的恐怖怪物，此刻都成了他最忠诚的卫兵。
“他……他把野怪都策反了？”坦克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韩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通讯器，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麻木和生无可恋。
“所有单位请注意，所有单位请注意。目标区域出现意外情况。重复，出现意外情况。”
“如果你们看到一大群怪物正朝着你们的方向移动，请不要惊慌，更不要立刻开火。”
“先确认一下，带队的那个，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正在哼着小曲的年轻人。”
“确认完毕后，请为他们让开道路。”
“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才有一个其他小队的队长，用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
“A队……你们……你们到底带了个什么玩意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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