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频道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长得足以让一名新兵打完一整个弹匣。
过了许久，一个陌生的、带着电磁干扰声的嗓音才颤巍巍地响起，来自负责封锁东区出口的B队队长。
“A队……韩队长，请你重复一遍刚才的指令。我怀疑我们的通讯线路受到了污染干扰。”
韩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能想象出对方此刻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指令清晰，无需重复。”她吐出一句话，感觉消耗了半天积攒的力气，“B队，以及所有外围单位，原地待命，解除战斗姿态。等我的下一步命令。”
“可……可是，队长！我们的生命探测仪和污染指数监测仪都快爆了！一大群……一大群污染物正在高速接近我们的防区！规模……规模前所未见！”
“我知道。”
韩雅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看着前方那个闲庭信步的背影，看着他身后那支由眼球烂泥、手臂蜈蚣和巨口肉球组成的、光怪陆离的亲卫队，补充了一句。
“别担心，领头的是自己人。”
“……”
通讯频道再次陷入死寂。
这次，再也没有人提出疑问。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他们可能觉得，A队队长韩雅，这位以冷静和强悍著称的王牌，大概是疯了。
坦克拖着他的动力战斧，机械地跟在韩雅身后。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反复揉搓的浆糊，己经放弃了思考。他只是看着陈默的背影，看着那些让人SAN值狂掉的怪物，在他身后温顺得像一群宠物小狗，亦步亦趋。
一个手臂蜈蚣不小心走快了半步，似乎是想要在“王”的面前表现一下，结果被陈默回头瞥了一眼。
只是一眼。
那个由上百条手臂组成的怪物，瞬间僵在原地，然后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上百条手臂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发出细微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陈默满意地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坦克停下脚步，他看着那团瑟瑟发抖的“手臂球”，又看了看陈默，终于忍不住在队内频道里低声问道。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问我，我问谁？”
韩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另一支神盾局小队构筑的防线。沙袋、机动护盾、架设好的重型机枪，严阵以待。七八名身穿作战服的队员，正紧张地盯着通道深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当他们看到那支庞大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军团从黑暗中涌出时，B队队长的手，己经按在了重机枪的扳机上。他的副官更是脸色煞白，己经准备拉响身边的同归于尽式炸弹。
“开……”
“火”字还没说出口，B队队长的瞳孔就猛地收缩。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群怪物，在接近防线三十米的时候，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般，整齐划一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然后，一个年轻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从怪物们让开的道路中间，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
他还抬起手，朝着防线这边，很友好地挥了挥。
“嗨，兄弟们，辛苦了啊。”
Barrett M82A1的瞄准镜后，B队的狙击手感觉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他反复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那个被无数怪物簇拥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像是来下水道公园散步的。
B队队长僵在原地，按着扳机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想开火，但他的理智和过去十几年建立的战斗准则，都在疯狂地告诉他：不能开火！对着那个男人开火，比对着怪物开火还要危险！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是一种纯粹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
最终，他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手指。
“全体……解除戒备。”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他身边的队员们，也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一个个放下了武器，眼神空洞地看着那支“军队”从他们的防线前，浩浩荡荡地经过。
陈默路过B队队长身边时，还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心理素质不错。回头我跟你们韩队长说说，给你申请个优秀员工奖。”
B队队长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韩雅和坦克默默地跟在后面，路过B队防线时，韩雅甚至不敢去看她同事的眼睛。
太丢人了。
A队的名声，今天算是彻底毁了。
在陈默和他的“怪物亲卫队”的护送下，他们异常顺利地抵达了“利维坦”网络的核心区域。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像一个被挖空的山腹。空腔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由血肉和筋膜构成的“墙壁”。墙壁还在有节奏地搏动着，像一颗巨大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空气中的污染浓度提升一个等级。
“到了，‘子宫’的入口。”猴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声呐探测显示，墙壁后面就是‘利维坦’的核心。我检测不到墙后的具体情况，有一层很强的精神屏障，隔绝了所有探查。”
在抵达这面血肉之墙前，陈默身后的那些怪物，全都停下了脚步。它们匍匐在地，身体瑟瑟发抖，似乎对墙后的存在，有着无法抗拒的恐惧。
陈默有些嫌弃地看了它们一眼。
“行了，没你们事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群苍蝇。
那些怪物如蒙大赦，立刻掉头，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逃回了黑暗的通道深处。
偌大的空腔里，又只剩下A队三人。
韩雅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刚才那些魔幻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重新进入战斗状态。
“坦克，准备破墙。”
“收到。”
坦克上前一步，双手握紧动力战斧，斧刃上的电弧暴涨，发出骇人的嗡鸣。
他正要挥斧，却被陈默拦住了。
“等等。”
陈默走到那面巨大的、还在搏动的肉墙前，伸出手，在上面敲了敲。
“咚咚。”
声音沉闷。
他侧耳听了听，然后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韩雅和坦克。
“咱们就这么首接闯进去，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按个门铃什么的？”
韩雅：“……”
坦克：“……”
这面墙，哪里他妈的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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