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滩在昂贵地毯上“滋滋”作响的不明液体，是唯一还在活动的东西，散发着蛋白质烧焦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年轻人身上。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姿态闲适，刚刚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而不是徒手溶解了一个体重超过两百公斤、能硬抗能量武器的生化怪物。
赵世璋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那颗被财富、权力和永生美梦撑得无比巨大的心脏，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恐惧。
骗子，他是个骗子。这是赵世璋纵横江湖半生，第一次对另一个人产生这种评价。但这个评价的对象，不是在台上口若悬河的他自己，而是台下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他把自己包装成一头待宰的肥羊，混进了屠宰场，结果却是一头史前暴龙。
陈默没有理会那些己经吓傻了的雇佣兵和投资人，他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舞台中央的赵世璋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在这死寂的会场里，每一步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赵世璋的心坎上。
“站……站住！”
离赵世璋最近的两名雇佣兵，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职业素养。他们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经历过战火，意志远超常人。虽然眼前的一幕超越了他们的理解，但保护雇主的指令还是压倒了恐惧。
两人怒吼着，举起了手中的能量步枪，枪口处幽蓝色的电弧噼啪作响，对准了陈默。
“不许动！”
陈默停下脚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赵世z璋身上。他只是有些烦躁地抬起左手，对着那两个雇佣兵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一声。
没有光，没有爆炸，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名雇佣兵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他们手中的，耗资百万、代表着地球最前沿单兵武器科技的能量步枪，枪口处跳动的电弧，熄灭了。指示灯全部暗了下去。无论他们怎么扣动扳机，都再无反应。
就像两个昂贵的烧火棍。
“草，什么破烂玩意儿！”
其中一个雇佣兵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用力拍了拍枪身，试图让它恢复正常。
但他这个动作，似乎触发了某种延迟。
“嗡——”
两把步枪内部，突然传出一阵诡异的高频蜂鸣。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那由特种合金打造的精密武器，仿佛被瞬间加热到了几千度，枪身从内到外迅速变得通红，然后……熔化了。
是的，熔化了。像两根被扔进壁炉的蜡烛，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中，化为两滩赤红色的、冒着黑烟的金属熔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两个雇佣兵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他们被烫得满手是泡，触电般地甩开手，连连后退，看着地上那两滩还在冒烟的铁水，脸上的表情见了鬼一样。
“说了，你们的产品，质量不行。”
陈默摇了摇头，像一个严苛的质检员，给出了最终评语。
他继续向前走。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拦他了。
剩下的雇佣兵们，像是摩西分海般，不自觉地向两边退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他们看着陈默的眼神，不再是面对敌人的警惕，而是原始人仰望雷电时的、最纯粹的敬畏与恐惧。
陈默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上舞台，在那张因为溅上了血点而显得有些肮脏的讲台前停下，与赵世璋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他终于将目光从赵世璋身上挪开，扫了一眼台下那些蜷缩在椅子底下、墙角，瑟瑟发抖的“投资人”。
“各位老板，发布会出了点小意外，让大家受惊了。”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主持一场公司年会。
“刚才那个，只是我们公司为了测试新安保系统，特意安排的一场压力测试。你看，效果斐然，充分证明了我们长生科技，不仅在生物领域是翘楚，在安保方面，也是行业顶尖。”
他指了指那些还端着枪，但己经彻底失去战斗意志的雇佣兵。
“大家可以放心投资，我们的技术，绝对安全，绝对可靠。”
台下，一片死寂。
没有一个人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安全？可靠？那地上那摊血肉模糊的保安尸体和那滩还在冒烟的铁水是舞台特效吗？
陈默看着这群人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满意。
他转过头，看向己经面如土色的赵世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赵世璋浑身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明白了陈默的意思。他颤抖着拿起麦克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的。陈……陈顾问说得对。刚才只是……只是一个演示……一个非常成功的演示。”
他看着台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尊严，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今天的研讨会，到此结束。各位的投资意向，我的助理会后续跟进。现在，请各位有序离场。”
得到了“官方”的确认，那些投资人们如蒙大赦。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商业礼仪和上流人士的风度，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向着出口涌去。没有人敢回头再看一眼舞台上的那两个人。他们只想尽快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烂在肚子里。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多说一个字，明天就会从这个世界上神秘消失。
很快，偌大的会场，就只剩下了陈默、赵世璋，以及那一队己经彻底沦为背景板的雇佣兵。
“好了，闲杂人等都清走了。”
陈默很满意地点点头，他绕过讲台，走到赵世璋面前，像老朋友一样，拍了拍他冰凉僵硬的肩膀。
“现在，赵老板，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陈默的笑容，在赵世璋看来，比刚才那个怪物还要恐怖一万倍。
“关于这次恶性消费体验的，赔偿问题。”
“您……您说……只要我能做到……”赵世璋的声音都在哆嗦。
“很简单。”陈默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二郎腿，嘴里的棒棒糖棍换了个方向，“我这个人，一向与人为善，不喜欢打打杀杀。我呢，决定给你们公司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看着赵世璋，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现在起，我，陈默，将作为你们长生科技的首席技术顾问，兼最大个人股东。”
赵世璋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结局，被灭口、被拷问、被夺走一切……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一个荒诞的要求。
“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的股份。我就问你一件事。”陈默身体前倾，凑到赵世璋面前，压低了声音，“你们那个所谓的‘远古基因序列’，那份‘神血’，是从哪儿来的？”
赵世璋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长生科技真正的根基，也是他与那个伟大组织之间联系的唯一凭证。
“我……我不知道……”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没关系。”陈默笑了，他收回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明天早上，我会来你的办公室，听你的汇报。希望到时候，你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哦，对了。”他走到舞台边缘，回头补充了一句，“把这里打扫干净。我不喜欢我的办公室闻起来像个三流屠宰场。还有，那些只会站着发呆的保安，可以让他们下班了，看着碍眼。”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赵世璋，双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向着会场外走去。
路过那两滩还在散发着高温的金属熔液时，他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啧，你看，都说了，产品质量不过关，还容易污染环境。”
“赵老板，作为一家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环保问题，也要重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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