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雅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也需要一次“理智”检定。
作为神盾局华夏分部，行动组“清道夫”小队的队长，她处理过的A级以上污染事件，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过来。
她见过将整栋大楼变成活体血肉的艺术展，也见过吟唱一段乐谱就让所有听众集体自燃的邪教仪式。
她亲手“净化”过从镜子维度爬出来的无形之子，也放逐过盘踞在网络数据流中的黄印信使。
她的经验告诉她，克苏鲁体系的污染是不可逆的。
就像一张被墨水浸透的白纸，你可以尝试稀释，可以尝试覆盖，甚至可以把它烧掉，但你绝不可能让它变回一张干净的白纸。
“队长，污染源……消失了。”
一名队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另一名队员正在给13号病人做初步的生理检测，他的声音更加震惊：
“队长，目标生命体征平稳，心率、血压……比我还健康！脑电波活跃，逻辑清晰，没有任何精神紊乱的迹象！”
韩雅没有理会队员的报告。
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陈默。
仪器不会骗人。
一个足以评定为B+级，甚至准A级的“深潜者之梦”污染事件，在他们破门的瞬间，烟消云散。
现场只留下一个“痊愈”的病人和一个毫发无损的实习生。
这里面要是没问题，她就把自己的动力拳套生吞下去。
她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素净而冷冽的脸。
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的五官很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英气。
特别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能剖开人心。
她的作战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常年高强度训练下才有的紧致而充满爆发力的曲线，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平添了几分鲜活的飒爽。
“陈默，实习生。”
韩雅的声音不再经过电子合成，清冷而有穿透力，
“给我一个解释。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默眨了眨眼，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以及一点点“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全场的焦点。
说实话，很简单，我把他脑子里的不可名状当夜宵吃了。
但这话不能说。
说了，自己估计就得成为下一个被收治的“高危病人”，而且是最高等级的那种。
所以，他只好开始胡诌。
“我……我也不知道。”
他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颤音，
“我正在记录数据，突然……突然整个房间就变了。墙上长满了眼睛，地上全是烂泥，还有一个……一个巨大的章鱼头……”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演技浮夸中带着三分真诚，真诚中又透着七分业余，完美符合一个被吓傻了的普通大学生的形象。
“然后呢？”
韩雅的眼神没有丝毫放松。
“然后……然后那位大爷就突然全身发光，像个大灯泡一样！特别亮！”
陈默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
“光芒一闪，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眼，你们就进来了。警官，我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人体自燃了？”
韩雅：“……”
她身后的两名队员：“……”
一名队员没忍住，在队内频道里小声吐槽：
“队长，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毕竟，从科学的角度无法解释的时候，玄学就成了唯一的解释。这位大爷，莫非是传说中潜伏在精神病院扫地的绝世高人？一朝顿悟，佛光普照，把邪神给净化了？”
“闭嘴。”
韩雅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的目光重新审视着陈默。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荒谬绝伦。
但诡异的是，它居然是目前唯一能“解释”现场情况的说法。
总不能是这个实习生把污染源给解决了吧？
一个普通医学生？拿什么解决？用《默克诊疗手册》拍死克苏鲁吗？
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王主任和护士长李姐，终于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病房内的情景时，表情比韩雅等人还要精彩。
王主任看着安然无恙的陈默，和那个正试图跟清道夫队员讲道理，说自己孙女放学没人接的13号病人，厚厚的镜片后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13号病人，嘴唇哆嗦着，
“老……老张他……他好了？”
李姐更是捂着嘴，一脸见到活鬼的表情。
她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那恐怖幻影的一角，差点理智清零。
“王主任。”
韩雅转向他，表情严肃，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一个B+级的污染源身边，只安排了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实习生？”
王主任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是严重的失职。按照规定，13号病人这种级别的，别说实习生，就是正式护工接近，都必须两人以上，并佩带精神稳定器。
“这……这是个意外！”
王主任连忙擦汗，
“陈默他是新来的，本来只是让他做外围观察记录，谁知道13号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得这么快……”
他一边解释，一边疯狂地给陈默使眼色。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复杂：有“小子你命真大”的庆幸，有“千万别乱说话”的警告，还有一丝“回头给你加工资”的许诺。
陈默心领神会，立刻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受害者”的无辜表情。
一场诡异的现场调查，就在这种荒诞的气氛中进行着。
清道夫们找不到任何线索。
唯一的“当事人”陈默，是个被吓坏了的“幸运儿”。
而“污染源”本身，则变成了一个吵着要出院的健康老大爷。
“行了老张，别闹了。”
王主任实在受不了了，上前按住他，
“你孙女早就大学毕业，都结婚了！你在这都住了快二十年了！”
“放屁！”
老大爷中气十足地反驳，
“我孙女小娟今年才上小学二年级！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想骗我！”
听着病人和院长的争吵，韩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
她当了这么多年清道夫，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或者说，这么离谱的案子。
最终，在找不到任何证据，现场又恢复正常的情况下，韩雅只能暂时收队。
“把13号病人……不，把张大爷带到隔离观察室，进行72小时全面体检。心理评估等级提到最高。”
她下达指令，然后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
“至于你，陈默，在调查结束前，你不能离开疗养院，随时配合我们的问询。”
“没问题，警官。”
陈默点头如捣蒜。
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让走？太好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走。这满屋子的“盒饭”，我还没开始吃呢！
清道夫小队带着一脸懵逼，坚称自己孙女还在上小学的张大爷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王主任和陈默。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王主任看着眼前这个毫发无伤，甚至精神头比来的时候还足的年轻人，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出击，把事情按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
“陈默同志。”
他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领导派头。
“主任。”
“你今天，临危不惧，面对恐怖污染，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心理素质。组织上……很欣赏你。”
陈默心里吐槽：可不是嘛，别人吓得屁滚尿流，我吃得满嘴流油，心理素质能不好吗？
“所以，经过我和组织的慎重考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王主任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顿了顿，仿佛在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
“从今天起，你转正了。实习工资翻倍，不，三倍！你将拥有独立的办公室，和更高的安全权限。你的工作，也不再是简单的护理记录。”
王主任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沉声说道。
“鉴于你在13号病人……也就是张大爷的‘康复’过程中，起到了无可替代的关键作用。组织决定，让你正式成为他的‘主治医师’，全权负责他后续的观察与康复治疗！”
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仿佛是给了陈默天大的恩赐和信任。
陈默脸上的表情也恰到好处地从惊讶，到激动，再到“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信任”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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