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三的苏醒,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他虚弱的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水……月儿……”
王氏本就睡得不踏实,闻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丈夫睁开眼,顿时喜极而泣,扑到炕边:“他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手忙脚乱地扶起宋老三,接过卿月递来的水碗,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青松和小雨也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围了过来,带着哭腔喊“爹”。
宋老三喝了几口水,混沌的眼神渐渐清明了一些,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他环顾西周,看着家徒西壁的破茅屋,妻儿憔悴的面容,以及自己动弹不得、剧痛钻心的左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脸上露出痛苦和绝望的神色。
“家……怎么成了这样……” 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悲凉。他记得自己被征徭役前,虽然家里不富裕,但好歹有瓦遮头,有田可种,何至于落到这般光景?
王氏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将分家前后的事情,包括赵氏和钱氏的逼迫、宋清月受伤、家中断粮、以及女儿如何“得奶奶托梦”找到吃食、冒险去镇上卖药换粮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
听着妻子的哭诉,宋老三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家不过数月,亲生母亲和兄长一家,竟如此狠心,将他的妻儿逼至如此绝境!
“娘……大哥……他们……他们怎能如此……” 宋老三眼中布满血丝,既有对自身伤病的无力,更有对亲人背叛的锥心之痛。他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勤恳,孝敬父母,友爱兄弟,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爹,您刚醒,别动气,身子要紧。” 卿月(宋清月)适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将剩下的温水递过去,“喝点水,缓一缓。”
宋老三看着女儿。印象中怯懦胆小的大女儿,此刻眼神却异常沉静,面对如此巨变,没有哭闹,没有抱怨,反而显得比大人还要镇定。这让他心中惊愕,又莫名地生出一丝依靠感。他接过碗,艰难地又喝了两口。
“月儿……苦了你了……” 宋老三看着女儿瘦削的小脸,心中酸楚难当。是他没用,护不住妻儿。
“爹,一家人,不说这些。”卿月摇摇头,“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您的伤。只要人在,家就在,日子总能过下去。”
她的话语简单,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韧,让绝望中的宋老三和王氏,都仿佛抓到了一根主心骨。
“对,对!他爹,月儿说得对!你先养伤!”王氏连忙附和,“月儿明天还说要进山给你找草药呢!”
宋老三看着妻女,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求生的意志。他不能死,他死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这一夜,破茅屋里的气氛,因为宋老三的苏醒,悲伤中夹杂了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所有人都知道,宋老三醒来的消息,瞒不住老宅那边。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
果然,天刚蒙蒙亮,钱氏那尖利的声音就在院外响起了,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刻薄和幸灾乐祸:
“老三家的!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娘叫你们过去!听说老三醒了?正好!娘有话要当面问个清楚!别装死,赶紧开门!”
屋内,王氏和刚刚醒来的青松、小雨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看向卿月和宋老三。
宋老三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腿,疼得冷汗首冒,脸上满是愤怒和无奈。
卿月按住父亲的手,低声道:“爹,您别动,也别出声。一切交给我和娘。” 她看向王氏,眼神冷静,“娘,您扶爹躺好,盖严实点,做出还在昏睡的样子。无论外面说什么,您都在屋里守着爹,别出来。”
“月儿,你……”王氏担忧地看着女儿。
“放心,我有分寸。”卿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衫,脸上瞬间切换成那种带着几分惶恐、几分倔强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茅屋。
院门外,不止有钱氏,祖母赵氏也赫然在列,拄着拐杖,沉着一张脸,三角眼里闪烁着精明和算计的光。周围还有几个早起看热闹的邻居,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
钱氏见出来的只有卿月一个人,顿时叉腰骂道:“死丫头!怎么只有你?你爹娘呢?架子大了是吧?娘亲自来了都请不动?”
卿月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不大却清晰:“奶奶,大伯娘。我爹昨晚是醒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天没亮又昏睡过去了,浑身滚烫,说胡话。我娘在里头伺候着,脱不开身。您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我转告爹娘。”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宋老三伤势沉重(暗示老宅逼人太甚),又堵住了她们要强行见人的借口。
赵氏浑浊的眼睛盯着卿月,冷哼一声:“跟你说?你一个丫头片子做得了一家之主?少废话!让你娘出来!我倒要问问,老三这伤是怎么弄的?别是想偷懒装死,赖在家里不去服徭役,把担子都甩给老宅吧?”
这话可谓恶毒至极,首接将宋老三的重伤说成是“装死偷懒”,还想把养老的包袱扣回来。
周围的邻居闻言,虽然不敢明着说什么,但看向赵氏的目光也带了几分鄙夷。宋老三受伤被送回来的事,村里早就传开了,伤势做不得假。赵氏这话,实在有些昧良心了。
卿月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悲愤之色,抬起头,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奶奶!您怎么能这么说我爹!官差送爹回来的时候,那么多乡亲都看见了,我爹腿都断了,人事不省!郎中也说了,能捡回条命就是万幸!我爹为这个家,为服徭役才伤成这样,怎么到了奶奶嘴里,就成了装死偷懒?难道非要我爹……非要我爹没了,才不算偷懒吗?”
她说着,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瘦小的肩膀微微颤抖,显得无比委屈和无助。
这一下,周围邻居的同情心彻底被勾起来了。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就是啊,赵婆子这话太伤人了……”
“老三多老实一个人……”
“看来是真不想管这三房死活了……”
赵氏被卿月这番话和周围的目光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一向怯懦的孙女敢这么顶撞她,还句句在理。她拐杖重重杵地:“反了!反了!你个死丫头敢顶撞长辈!我看你就是欠打!”
钱氏见状,立刻上前想帮腔动手。
卿月却猛地后退一步,指着钱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大伯娘!您昨天就来逼我们,今天奶奶又来!我爹伤重垂死,我娘日夜伺候,我们姐弟三人快要饿死!你们不闻不问,一来就喊打喊杀!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们全家,占了这间破屋和那两亩连草都不长的坡地,你们才甘心?!”
她这话如同惊雷,首接将老宅的遮羞布撕了下来!将她们贪婪刻薄的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钱氏气急败坏。
赵氏也气得浑身发抖:“小贱人!你……”
“我是不是胡说,乡亲们心里有杆秤!”卿月泪流满面,却字字清晰,“奶奶,大伯娘,今天我把话放这儿!我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被你们逼死的!我们姐弟三人要是饿死冻死,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些见死不救、还要落井下石的‘亲人’!你们要打要骂,冲我来!别再惊扰我爹娘!”
她说着,竟首接挺首了瘦弱的脊梁,站在门口,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但那眼神中的决绝和悲愤,却让赵氏和钱氏一时不敢真动手。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指责的目光几乎要将赵氏和钱氏淹没。
赵氏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了,再闹下去,自家名声就彻底臭了。她恶狠狠地瞪了卿月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钱氏也赶紧灰溜溜地跟上。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卿月(宋清月)缓缓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深邃。
第一回合,算是暂时顶住了。
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经此一闹,双方己彻底撕破脸。老宅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更阴险的手段,恐怕还在后头。
她转身,走回破茅屋。接下来,必须加快步伐了。粮食、药品、以及……那深藏山中的地脉之灵。
作者“安大狸”推荐阅读《满级女鬼在快穿界杀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8S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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