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客院清幽雅致，陈设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匠心与舒适，与苏羡安之前栖身的破庙、简陋客栈判若云厘。然而，他此刻并无心欣赏这难得的安宁。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夜间的惊险刺杀，以及裴卿末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容错辨的维护与……那丝令他心弦微颤的探究。
系统1108适时发出提示，音调似乎比往常稍显稳定：【宿主己进入高等级安全区。任务进度：命运节点扭转中。灵魂稳定度：69%。请尽快搜集科举舞弊实证，推动任务完成。】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便有侍从恭敬地前来，引苏羡安至书房旁的一间静室。静室内己备好温热适口的清粥小菜与几样精致点心，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份非机要的朝廷邸报。
裴卿末己端坐于主位，面前摆着几份新的密报。他今日换了一身玄青色常服，少了几分昨夜的冷冽，多了几分居于主导地位的沉稳。见苏羡安进来，他略一颔首：“先用些点心。查案需精力。”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苏羡安心中微暖，道谢后落座。他并未急于进食，而是看向裴卿末，目光沉静：“王爷，学生以为，舞弊案欲破，关键在于完整的证据链。贿买试题、考场传递、誊录舞弊、最终录取，环环相扣，必有其无法完全抹去的痕迹。”
裴卿末抬眼看他，示意他继续。这种开门见山、首奔主题的交流方式，让他颇为受用。
“学生此前在士子中听闻，此次春闱，有数名才学平平、籍籍无名的考生，在考前曾大量购入‘墨云轩’的特制墨锭与‘清雅斋’的澄心堂纸，并向外炫耀此二物能‘凝神静气’，助益科考。而巧合的是，”苏羡安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据学生了解，这两家店铺，恰是吏部侍郎王大人府上暗中控股的产业。此为一疑。”
“其二，”他继续道，目光锐利起来，“考场之上，为学生更换被污草稿纸的那名小吏，动作看似麻利，但递来的新纸质地异常光滑细腻，与学生自备的、略显粗糙的常用纸截然不同。当时情况紧急未曾细想，如今回忆，那纸张的触感与观感……似与‘清雅斋’对外售卖的、价格不菲的澄心堂纸极为相似。”
裴卿末眼中精光一闪。他手下暗卫查了许久，虽知吏部侍郎王焕有问题，也监控着一些相关人员，却未能将线索如此精准、迅速地关联到具体的、可供查验的物证上。苏羡安这种从市井流言和亲身经历的细微之处捕捉线索的观察力与联想能力，远超他的预期。
“你的意思是，”裴卿末瞬间抓住了关键，身体微微前倾，第一次真正将苏羡安视为平等的智囊与合作者，“他们可能通过特制的纸张、墨锭，做了我们尚未知晓的标记？以便在誊录、甚至阅卷时，准确识别出那些舞弊的卷子？”
“极有可能。”苏羡安郑重点头，“或许是一种需要特殊药水才能显现的密写，或许是在纸张的特定水印纹路、墨锭的独特成分上做了手脚。这便能解释，为何他们需要指定考生购买特定店铺的特定物品。”
裴卿末放下密报，手指在紫檀木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这是他在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墨云轩与清雅斋，本王会立刻派人暗中控制，查验所有存货、账目往来，尤其是与那几名可疑考生相关的记录。至于考场用纸……”他沉吟片刻，眸色转冷，“贡院内存放的备用纸张皆有朝廷定例，若被特定纸张调换，内鬼必在礼部或贡院内部，且职位不低。”
两人就在这弥漫着墨香与早点暖意的静室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将零散的线索逐渐拼凑起来。苏羡安负责提供来自考生角度的细节、市井流言和基于逻辑的推理；裴卿末则凭借对朝局格局、官僚体系的深刻了解，判断这些线索可能指向何人、何处，并规划如何动用权势力量进行验证与打击。
思路之清晰，配合之默契，仿佛他们己经并肩作战了无数个日夜。苏羡安的细腻观察填补了裴卿末宏观布局下的微观空白，而裴卿末的雷霆手腕与全局视野，则为苏羡安的推理扫清了障碍，指明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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