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行动立刻展开。
明面上，裴卿末以雷霆万钧之势，借着巡场官史“失仪”和苏羡安“遇刺”为由，对礼部和贡院进行了一次力度空前的“整肃”。数个有嫌疑的低级官吏被迅速调离关键岗位或暂时羁押候审，动作之快，令幕后之人措手不及，阵脚大乱。朝堂之上，暗流汹涌，许多人都感受到了摄政王此次不同寻常的坚决态度。
暗地里，裴卿末麾下最精锐的暗卫则按照苏羡安提供的方向，如同夜色中的魅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墨云轩与清雅斋的后院、库房。果然，他们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清雅斋的澄心堂纸，在特定批次、特定编号的纸张水印暗纹中，工匠以极其精妙的手法，嵌入了极细微的、代表不同买家的特殊符号标记，需在特定角度的强光下，由熟知内情之人才能隐约辨别。而墨云轩的那批特制墨锭，则在原本的香料配方中，添加了几味特殊的药材。以此墨书写，初时字迹与普通墨锭无异，但若用特制的、无色无味的药水轻轻熏染，字迹边缘便会显现出淡淡的、不同颜色的荧光，用以区分等级或来源！
这些证据被迅速、隐秘地带回王府。
同时，苏羡安也没有闲着。他利用“暂住”王府的便利，在裴卿末的默许和安排下，接触了一些被“请”来王府问话的、与舞弊集团有牵扯的小吏。他没有采用常见的刑讯逼供，而是以其温和通透的气质，与之聊家常、聊苦衷，进行心理攻势，设身处地分析利弊，竟真从几个意志不坚、或本就心存愧疚者口中，套出了关于“中间人”联络方式、考题传递的大致流程、以及部分参与舞弊的官员名单等零碎却关键的信息。
这一切，都被裴卿末看在眼里。他看着苏羡安在书房灯下仔细比对不同纸张样本、分析墨锭成分的专注侧影；看着他与那些惶惶不安的小吏交谈时，那份专注而富有共情力的神情，以及因找到关键线索而眼眸微亮的样子……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不仅仅是欣赏其才华，更是一种想要将这人牢牢护在自己羽翼之下，不让外界任何风雨侵扰的强烈冲动。
这晚，苏羡安将连日来整理好的线索、证人口供、物证分析，汇总编纂成一本清晰的册子，呈给裴卿末。烛光下，他的脸色因连日劳心费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明亮。
裴卿末接过那本凝聚了两人心血的册子，并未立刻翻阅，而是看着他眼下的淡青，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道：“辛苦了。”语气虽淡，却并非客套。
苏羡安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清浅而真诚的笑容：“分内之事。”能为蒙冤者张目，能为公平尽力，他甘之如饴。
静默片刻，裴卿末忽然放下册子，目光落在苏羡安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探究，缓缓开口：
“羡安。”
苏羡安心头猛地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听裴卿末如此自然地首呼其名，不再是疏离的“苏公子”。
“你……”裴卿末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困惑，“可曾觉得，我们似乎……并非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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