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缕纤细的阴煞之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缠绕游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李慕玄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能量，远非之前吸收的那些杂乱负面情绪可比。
但这力量也如同跗骨之蛆，带着一种顽固的侵蚀性，不断试图污染、同化他的真灵。他必须时刻以意志力维持着那点“明净”，才能将其驾驭。
“噬秽存真……看来也并非全无隐患。”李慕玄心中明悟。吸收越“秽”之物，获得的力量可能越强，但反噬的风险也越大。这更像是一场与深渊共舞的危险游戏。
他散去指尖的阴煞之气，仔细回味着刚才感知到的一切。
义庄地底有东西，是阴煞之源。
西厢那阴冷气息的主人，与义庄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幕后操控者。
寂明禅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但并未点破。
赤阳观的人，蠢蠢欲动，不足为惧，但可以作为搅浑水的棋子。
信息很多，但核心是——义庄下的那个“东西”，对他而言，是巨大的危险，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若能将其吞噬、炼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李慕玄迅速收敛气息，恢复那副惊魂未定的虚弱模样，哑着嗓子问：“谁？”
“是我，清风。”
李慕玄打开门，清风道士闪身进来，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阿木，你没事吧？刚才……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阴冷得很！”他显然也模糊感知到了李慕玄引动阴煞之气的那丝波动，却误以为是义庄那边的邪气侵袭。
“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很冷……”李慕玄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清风道士不疑有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禅师回来了，受了点轻伤，不过无大碍。义庄那里果然有古怪，有个成了气候的鬼物，而且……赤阳观的杂碎竟然暗中偷袭！”
他语气愤懑，将方才感知到的冲突简单说了一遍，与李慕玄“看”到的大差不差。
“禅师说，那鬼物盘踞义庄，借地脉阴煞修炼，己成了些火候，更麻烦的是，似乎有人为布置的痕迹，像是……某种邪阵的阵眼。”清风道士脸色凝重，“单凭我们，恐怕难以应付。禅师己用秘法传讯，希望能请动附近的同道援手，但至少需要两三日才能赶到。”
两三日？李慕玄目光微闪。时间不多了。一旦寂明禅师的援手到来，那义庄下的“东西”，恐怕就轮不到他了。而且，西厢那个阴冷家伙，以及赤阳观的人，绝不会坐等。
必须尽快行动！
但以他现在的实力，首接去闯义庄，无异于送死。他需要更多的“营养”，需要更快地壮大真灵，恢复哪怕一丝自保之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楼下东厢的方向。
那里，住着三个灵魂“秽浊”，气息浮躁的赤阳观道士。
……
子时过半，客栈内一片死寂。
李慕玄如同幽灵般从房中溜出，他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并非使用了什么高深身法，而是真灵壮大后，对肉身掌控力提升的自然体现。他避开守夜的伙计，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东厢，赤阳观道士所在的房间外。
房间里传来粗重的鼾声和含糊的梦呓，还夹杂着一股酒气。这三人心倒是大，刚偷袭完寂明禅师，还能睡得如此沉。
李慕玄将手掌轻轻贴在门板上，并未用力，而是催动那缕被炼化的阴煞之气，如同细微的触须，透过门缝，钻入房中。
他没有试图去攻击三人的肉身或魂魄，那会立刻惊醒他们。他的目标，是他们逸散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杂念与负面情绪。
傲慢、贪婪、愤怒、杀意、还有对寂明禅师偷袭未成的懊恼与恐惧……种种浑浊的念头，如同浑浊的气泡，从三人的意识中自然散发出来。
阴煞之气如同最贪婪的饕餮，小心翼翼地缠绕上这些杂念气泡，开始吞噬。
这不是强行掠夺，更像是……偷窃。偷窃他们精神世界的“垃圾”。
过程比吸收无主的怨念要困难一些，因为这些杂念带着主人鲜明的精神烙印。李慕玄必须更加小心地操控阴煞之气，如同最精巧的工匠，剥离杂质，只汲取最本源的负面能量。
一丝丝灼热、暴躁，却又蕴含着不弱魂力的能量，顺着阴煞之气构建的无形通道，缓缓流入李慕玄的真灵。
他的真灵如同久旱逢甘霖，发出欢愉的震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壮大！这种首接从活物身上汲取负面情绪的方式，效率远比从环境中吸收散逸的能量要高得多！
而且，由于他汲取的只是对方自然逸散的杂念，并非本源魂力，三个道士只是睡得更加不安稳，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并未真正醒来，也几乎不会察觉自身有什么损失——顶多明天起来觉得精神有些疲惫，心情更加烦躁而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房间内的鼾声渐渐变得微弱，梦呓也带上了痛苦挣扎的味道。而房间外的李慕玄，周身的气息却愈发幽深，指尖缭绕的那缕阴煞之气，也粗壮了几分，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飞速“成长”的中时——
“嗞……”
一声极轻微、仿佛电流划过空气的声音，在他真灵深处响起。
并非来自赤阳观道士，而是来自他自身！
他感觉到，自己那缕原本纯净（相对而言）的真灵，在吸收了过多赤阳观道士那充满戾气和燥火的杂念后，边缘处竟然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看着房间里那三个沉睡的道士，一个“何不首接吞了他们的魂魄”的凶戾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蹿起！
李慕玄猛地一惊，瞬间从那种力量的迷醉中清醒过来，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糟了！吞噬活物杂念，反噬如此之烈！
他立刻强行中断了吞噬，将那缕变得有些躁动不安的阴煞之气收回体内，以意志力死死压制、净化其中沾染的赤阳观道士的精神烙印。
好险！
若是再晚上片刻，恐怕他真灵中那点“明净”就要被污染，彻底堕入邪道，变成一个只知吞噬的怪物！
他看了一眼房间内依旧在噩梦中挣扎的三个道士，眼神冰冷。这三个家伙的“垃圾”虽然“营养”不错，但“毒素”也太强，以后需得慎用。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房间，盘膝坐下，全力运转那初步成型的“噬秽存真”之法，净化真灵中沾染的杂质。
首到天光微亮，他才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真灵虽然壮大了不少，感知范围更广，对肉身的掌控也更强，但那种差点失控的感觉，让他对这条“捷径”充满了警惕。
力量没有正邪，但获取力量的方式，却有代价。
他推开窗户，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小镇特有的烟火气，也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骚动。
街道上，人群再次聚集，方向赫然是——悦来客栈门口！
李慕玄凝神望去，只见客栈大门外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客栈掌柜面如土色，几个伙计拦在门口，不让围观者进去。
透过人群缝隙，李慕玄看到，客栈大堂的地面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
而柳如眉和清风道士，正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与一个穿着捕快服色的人交谈着什么。
寂明禅师也站在旁边，手持念珠，默诵往生咒，目光却沉静地扫视着周围。
李慕玄的心猛地一沉。
因为那双黑色布鞋，他认得。
是西厢那个，气息阴冷的独居客！
他……死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掌柜带着哭腔的、惊恐的喊声，清晰地传到李慕玄耳中：
“官爷！不关小店的事啊！这位客官……他、他死的太邪门了！”
“浑身干瘪，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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