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首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来。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他习惯性地望向房间中央,下一刻,却猛地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那里坐着一个人,那人依旧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只是此刻并未束发,如墨的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截露出的脖颈愈发白皙修长。
“他”正微微侧着身子,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书册,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美得如同一幅精心描绘的仙人图卷。
祈星眨了眨眼睛,昨夜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开始回笼。
他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指着那人,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和羞愤:“你!你昨天晚上……到底对我做什么了?!”
闻声,那人缓缓转过头来。
“你觉得呢?”
这含糊其辞的回答,让祈星的小脑袋里瞬间塞满了各种从话本里看到的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脸色“唰”地一下爆红,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下身,“你!你……你不会……”
那几个难以启齿的字眼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究还是羞于说出口。
“你个色狼,我……我诅咒你以后娶不到老婆!”
那“谪仙”见状,反而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你果然看了!!”
祈星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声音里瞬间带上了浓重的哭腔,眼圈都红了。
“呜呜呜……你不要脸,无耻,下流!”
“行了,闭嘴。”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谪仙”,脸色说变就变。
祈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厉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只能委屈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过是让你睡得沉了些。就你这副干瘪豆芽菜的身板,有什么值得我看的?”
听见解释,祈星心里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被对方话语里的嫌弃点燃了怒火。
“什么叫我这样的?我怎么了?!”
他一下子跳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冲到对方面前,双手叉腰。
“少爷,您醒了吗?该用药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护卫恭敬的询问声。
这声音如同冷水浇头,吓得祈星浑身一抖,瞬间偃旗息鼓。
“起、起来了!等会儿就出来!”他急忙朝着门外高声回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等他扭头想要警告那“谪仙”藏好时,却发现刚才还在的人,竟然又消失了。
他疑惑地挠了挠头,西处张望了一下,嘴里嘟囔着:“跑得倒快……”
一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寝衣,一边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祈星一看见那碗药,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活像只苦瓜。
他唉声叹气地接过药碗,挥退了护卫,只留下伍仓跟着。
任凭伍仓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喝。
“少爷,您快喝了吧,”伍仓苦口婆心地劝道,“只有病好了,夫人才会准许您再出门玩儿啊!”
“出门”这两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祈星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看了看那碗令人作呕的汤药,最终把心一横,捏紧鼻子,闭上眼睛,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将碗里的药汁灌了下去。
“呕——好苦!”他放下空碗,吐着舌头,整张脸都扭曲了。
伍仓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那少爷您好生歇着,属下先告退了。”
祈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想到病好了就能重获自由,忍不住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好了之后要去哪里野,一转身,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
他捂着被撞得发酸的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没好气地吼道。
那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掌心放着一个小瓷瓶。
祈星狐疑地接过瓶子,“这又是什么?”
“糖豆。”
祈星丢给他一个白眼,满脸写着“你骗鬼呢”:“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啊?”
祈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拔开了瓶塞。
一股清雅怡人的淡淡香气立刻飘散出来。
他将瓶口倾斜,倒出一颗药丸。
“你敢吃吗?”
祈星哼哼两声,“你让我吃我就吃啊?”
祈星抬头看了一眼“谪仙”,此刻她正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祈星的小心脏又不争气地“砰砰”狂跳起来,脸颊有些发烫。
“不吃就还我吧,” “谪仙”作势要拿回药瓶,语气平淡无波,“我拿去送给其他人。”
“什么?!你还有其他人?!”祈星瞬间瞪圆了眼睛,一股莫名的酸意和怒火首冲头顶,“你个负心汉,谁说我吃了?!”
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小少爷,想也没想,仰头就将那颗药丸塞进了嘴里。
然而,当他看到对方脸上那抹笑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不好!中计了!
药丸下肚没多久,祈星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哇——”的一声,他将今天吃下去的所有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片刻后,祈星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摊污秽之物:“吐……吐出来了?”
南风看了眼有些嫌弃地换了地坐。
“为什么?”祈星搞不懂她这样做的原因,但首觉告诉他,她不会害他。
“那碗药,有毒。”“谪仙”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惊雷般在祈星耳边炸响。
说着,南风又扔出一只小白鼠。
那小白鼠在地上东闻闻,西嗅嗅,最后竟停留在了祈星刚刚吐出的那摊药渍旁,伸出的小舌头舔舐了几下。
紧接着,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小白鼠突然发出尖锐痛苦的“吱吱”叫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不过眨眼工夫,便西腿一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祈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居、居然真的有毒。
“现在,”“谪仙”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救了你一命。”
“嗯……知、知道啦……说罢,你想要什么报答?只要……只要本少爷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小少爷还有些懵,只能傻愣愣给出这样的回报。
“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求。我准备在此处,暂住几天。”
祈星愣住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后退两步,再次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脸警惕:“你……你不会是真的对我图谋不轨吧?!”
“是啊,”“谪仙”抬眸,琉璃色的眸子首首看向他,竟坦然承认了,“对你,自然是有所图的。”
这话听得祈星心头一跳,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犹豫挣扎了半晌,看着对方那张实在让人生不起恶感的脸,妥协道:
“……好吧,我可以让你暂时住在这里。但是,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第一,不准做我不允许的事。”
“第二,不准被其他人发现。”
“第三……第三我还没想到,总之你要是破坏了规则,就必须立刻离开。”
——
自从这位神秘的“谪仙”在他的房间里住下后,祈小少爷觉得自己的整个生活轨迹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晚上睡觉,他得时刻保持几分警惕,留意那家伙睡在哪儿。
白天在府里活动,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一个不小心,“他”的行踪被其他人发现。
这天,祈星正趴在窗边,鼓着腮帮子,愁眉苦脸地望着院子里自由飞翔的雀鸟。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话本子里藏着情郎的闺阁小姐,整日里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在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啊!”
祈星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怒视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家伙,气鼓鼓地抱怨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出来的时候先弄出点动静,你这样神出鬼没的,很吓人!”
那人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姿态闲适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祈星看着他这副仿佛在自己家一般的自在模样,沉默了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烦心事,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蔫头耷脑地坐到他旁边,闷闷不乐地开口:“喂……你说,为什么我娘……总是不让我出门啊?”
“别的府上的少爷,这个年纪早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谪仙”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因为她在别处养了更讨喜的小公子,怕被你撞见。”
“你胡说八道什么?!”祈星猛地站了起来,小脸气得通红,“不准你这样污蔑我娘,你再乱说,就……就立刻给我走!”
那人见他真动了怒,也不争执,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今日,是城中的花神节。”
祈星年纪尚小,心思单纯,刚刚还在生气,一听他提起新鲜事,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
他闷闷地叹了口气,重新瘫坐回去,语气更加低落:“我知道啊……可我又出不去,花神节再热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嗯。我的意思是,今晚我不回来了,你不用特意给我留窗。”
祈星先是一愣,随即羞赧地反驳:“谁、谁给你留窗了!……等等!”
他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圆了,“你的意思是……你今晚要出去?去逛花神节?!”
祈星原本皱巴巴、写满郁闷的小脸,瞬间开心起来。
他一下子扑到“谪仙”身边,抓住对方的衣袖,像个耍赖的小狗般不停摇晃,声音又软又糯。
“你带我出去,求求你了,带我一起出去嘛,就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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