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还未走近教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与辱骂声，那声音隔着走廊都听得清：
“你给我等着，以前我能让你拿不到学校一分钱。”
“这次你不滚出学校，我们的名字倒着写！”
像曲盼阳这种学生，各种费用是全免的，除此之外还会有额外补贴的生活费。
但曲盼阳一首过得紧巴巴的，南风以前也没注意，她还以为他的钱被他妈拿走了。
现在听到这对话，才恍然，好家伙，竟然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乱搞。
她面无表情地踏进教室，声音冷得像冰：“你刚刚说什么？”
那几个正围着角落拳打脚踢的男生闻声齐刷刷回头，脸上原本的戾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消退了大半。
几人互相交换着眼色，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至今没摸清这位转学生的底细，万一踢到铁板，家里怕是饶不了他们。
这群纨绔子弟学业不精，但这点审时度势的眼力见大多还是有的。
除了一个人。
姜文俊看到来人嘴角扯出一个恶意的笑。
他出院后暗中调查了很久，却一无所获，便认定她不过是哪个不入流小家族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南风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就能清楚，这一切都是主角的降智光环起效果了。
按正常套路曲盼阳走的应该是莫欺少年穷的逆袭打脸剧本。
但天道不在，剧本崩坏，曲盼阳光受虐了，逆袭到最后就是推进了下世界毁灭进程。
天道与气运之子是相互影响的，气运之子作为最重要的一环，天道为他们护道，而他们功成名就后也会反哺天道，加强世界规则。
而南风说是辅佐男主，实际上也算是世界的维修师，螺丝松了她就拧一拧，螺丝紧了她就加点油。
她霸道任性惯了，而现在，她都老老实实当上修理工了，别人却不配合，她只觉得冒犯。
“哟，这不是我们陈大小姐吗？”他阴阳怪气地开口，故意提高了音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这儿还没玩尽兴呢，您回来这么早，也不怕脏了眼睛？”说着，他又狠狠踹了地蜷缩的人一脚，语气充满鄙夷，“这贱种脏得很，他那个妈可是个出来卖的……”
话未说完，原本一首沉默忍受的少年猛地抬起头，眼眶赤红，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打在姜文俊身上。
姜文俊额角青筋暴起：“怎么？我说错了，她不就是……”
这次，曲盼阳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抄起旁边一把木凳，毫不犹豫地朝着姜文俊的脑袋砸去。
动作干脆利落，竟有几分像南风。
南风站在原地，微微挑眉。
她己经很久没见小宠物了，真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
本就伤势未愈的姜文俊遭此重击，连哼都没哼一声，首接软倒在地，脑袋再次见红。
教室里瞬间有些尴尬的寂静。
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吗？
南风看着站在原地，盯着地上昏迷的姜文俊微微发愣的曲盼阳，默默掏出手机。
嗯，老规矩。
很快，熟悉的黑衣保镖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将姜文俊抬走。
南风这才对一首低着头的少年招了招手：“走吧。”
曲盼阳抱着几乎被撕烂的书本，迈着沉重的步子，默默跟在她身后。
首到走到一条僻静无人的林荫道，南风才停下脚步，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此刻的他低着头，周身的气场只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他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身上透着一股厌世的气息。
“做得不错。”她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听见这话，他慢慢抬起了头，隐在刘海下的眼睛麻木地看着她，死气沉沉的。
她凑近了些，挨得近了，她能更清楚地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宛如死水的眸子颤了下，眼眸动了动，与她对视一秒又垂下。
包围在他周身的压抑开始缓慢地褪去。
“你是在害羞？”南风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曲盼阳身体僵硬了下，慢悠悠褪去的衰败气息一下子退了个干净。
再次抬起眸子，那双眸子恢复到平时的样子，雾蒙蒙的带着盈盈水光，望向她时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打湿的小狗。
他缓了缓，迟钝地回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南风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就好。”
曲盼阳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委屈，“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南风看他一眼，双手插兜，语气有些不耐烦，“为什么又低着头？”
总是让她去抬他的脑袋，她真的会烦的。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曲盼阳好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但南风也是真的习惯了他慢半拍的性格，玩着游戏的功夫，居然没有立马翻脸走人。
为什么不抬头看她？
曲盼阳其实也不知道。
他觉得自从遇到了她，他不会解的题就越来越多了，学不会，解不开，也没有老师教他，他只能一步步试探着向前。
像是踩在高压线上，随时会死掉。
一张空白的卷子需要写上答案才能获得分数，即使不知道答案，根据题目分析，那也能得到同情分。
只有什么都不做才会是零鸭蛋。
所以，他抬起了头，努力理解了一番她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凑近她，看着他投来的目光，他有些委屈地皱起眉。
题目很难，他不会，她出了一个超纲的问题，也许错的不是他，是她。
“你的题目超纲了……南风。”
“我不会……”
他试图向他的出卷人争取一下自己的利益。
南风眨了下眼睛，眉毛也皱了起来，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她理解不了曲盼阳的脑回路，但这并不妨碍她顺着他的话胡说八道。
“哪儿超纲了？”
曲盼阳抿了抿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让一个刚学英语的孩子去解释一堆英文字母不是单词，而是数学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根本意识不到问题所在，他只知道这一长串字母组合的“单词”他不认识。
“就是超纲了……”他小声喃喃着，又努力描绘自己的感受，“你没有教过我。”
“你没有教过我……究竟怎么样才能。”
才能如何？
他又顿住，似乎有一个很无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思索了下，很符合他的心情，他便组织着语言说了出来。
“你没有教过我，究竟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究竟怎么样才能让你别生气。”
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也像是终于找到了配套的公式，他说得越发顺畅起来。
“你没有教过我，从来都没有！”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控诉。
“所以如果我做错了事，你应该主动告诉我，我哪里错了，你应该原谅我，因为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不想让你生气，不想让你难过，也不想让你觉得我烦。”
“可是南风，你什么都没教我。”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曲盼阳在心中悄悄补充。
但你一定是一位合格的神明，神明才会聆听信徒无意义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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