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被井中灵用湿漉漉的长髮闷死了——或者这也算溺死？
看著啪嗒一声从树上无力坠地的尸体，钟明上前扯开了面罩，露出一张双目赤红、拼命张嘴的男子脸庞。
看来是死得很痛苦。
这井中灵多少有些残暴了，但这样的確是保存了一张完好的皮。
钟明摇了摇头，感觉怨念未消的鬼就跟边牧似的，有自己的想法，执行命令的方式总有点另类。
不过土匪一个，杀人无数，死惨点就死惨点吧。
钟明认出了这个土匪，齐云山十寇里的老九，裴世雄。
他的画像就在衙门外贴著，每天上班都看得到，人头值五十两银子。
当然，画像和真人差距多少有些大，钟明是先入为主，仔细看才认得出来的。
“王充竟然是和齐云山有勾结？今天可太危险了。”
钟明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是自己这几日刀法大进，扛住了第一下，那他根本没有唤出井中灵的机会！
现在的他，精神可做不到一直让小鬼在周围待命。
所以自己的实力永远才是根本，还好钟明一直没顛倒本末，没因为能御使小鬼就放缓了修行，反倒从来是以提升自我为主。
抗下了第一刀，后面就简单了。
费劲跟钟明谈判的裴世雄根本没察觉到井中灵的埋伏，或者说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根本没想到是什么——哪家捕快还能御鬼？还是九品境界的鬼！
钟明跟裴世雄拉扯了多久，井中灵就布置了多久。
那一点一点的水珠根本不是裴世雄的汗，是井中灵精妙控水能力的展现。
而到了需要时，水珠连线，成了“水缚”，一切便尘埃落定，他再挣扎也没用了。
不过，裴世雄的袭击也不是没有好处。
除了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坦白，还有就是
“九品，道源境！”
感受著丹田那似乎只在小腹一块、又似蔓延到全身乃至无边无际的虚幻气海，钟明微微闭眼。
全身內息已经从经脉尽入气海之中，成了虚实之间的炁，代替了內息的存在。
有这一股炁，钟明气力何止倍增，整个身体都洗经伐髓，更为纯净。
更重要的是，以这炁施展刀法，威力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钟明手扶刀柄，骤出骤收。
院內一道寒光闪亮夜空，钟明就似没动过，然而院中小树掉下一截枯枝。
“快了太多！这才有点狼行千里的感觉！要是裴世雄用的这一招，我哪里反应的过来？而要是我刚才有这一招，那也不需井中灵。”
这就是真正修者的功力，再配上入阶的功法。
钟明十分满意。
正如孙泰岩所说，最好的突破方式，其实是实战生死之间的压力。
刚刚裴世雄那一刀，直接给钟明劈得破关了。
虽然他只差一丝，但这点水到渠成，可能是下一刻，也可能是许久之后——以他的天赋和境界倒不至於月余年余，但总归是未来之事，无法说定。
多谢裴世雄，来得正是时候，而且还如此健谈。
“怪不得孙泰岩上任后几次针对齐云山都无功而返，除了匪寇狡猾，还有王充这个內鬼！
“所以，一切的起因是老爹无意间看到——实际上是没看到——王充勾结齐云山的证据，於是被王充骗到平乐镇让裴世雄灭口。
“后来没著急灭我和韩叔的口，毕竟父子俩加上白役全死太扎眼了。
“但隔了半年多，他突然改主意，或者觉得时候差不多，先后对我和韩叔下毒手。
“结果我死了又活，让他觉得太难杀等了这个把月，发现不对劲，终於狗急跳墙，让裴世雄直接进城伏杀？
“呵，原来王充也不是太蠢，这几封信，是要杀了我再把我打成勾结齐云山的內奸？还可以解释我天赋突然变好，原来是得了灵药宝物其心可诛。这样就算我身死，也怀疑不到他那去，而是归咎於齐云山的內訌。”
钟明在裴世雄的身上摸出几封偽造的信件，眼中寒光一闪。
这王充倒也不是完全无脑，怪不得能当这么久內奸。
好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夜死的並不是自己。
总算將事情串起后，钟明摸著下巴思索：
“基本就是这样。但总感觉，还差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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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还是单纯的被王充用来借刀杀人？可是，这让溺死鬼缠別人的法子，又是哪里来的？他们篤定好用、能用在我身上？”
他还有些许疑惑，但没纠结太久。 “左右王充和杜常明都是该死，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问，问不到就让他和我的井中灵去说吧。”
钟明眼中寒光一闪。
纵然现在仍有小小內伤，但突破后的提升弥补了些许，他不准备再等。
王充多半在等裴世雄的消息，要是等自己休养好，他恐怕也回过味来了。
迟则生变。
这次意料之外的伏击让钟明心中惴惴，他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已然九品，该是他主动出击，让王充去措手不及吧。
双眼微微一虚，钟明看向了《钟馗捉鬼图》。
隨著他突破到道源境，骑兽大汉旁的阴影，果然可以再容纳一只小鬼。
钟明没有犹豫，直接將画皮鬼拘到了身边。
钟明手一抖，虚幻的锁链牵引著一只狰狞丑恶、牙如利锯的鬼怪。
小鬼一出，似乎有些畏缩，左右一看，长长的双臂抱著双肩，蹲下身去。
“没有皮的画皮鬼就是个普通小鬼。”
钟明摇摇头，指著裴世雄的尸体：
“去，给他脱衣服。”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弄乾净点。”
看著画皮鬼兴奋的扑上去，钟明忽然有些心痛。
“五十两没了”
昌乐县城西，一处三进的大宅。
王充醉醺醺的回到了家中。
今日他专门在一醉楼宴请了县衙的典史和几位中层文吏，想探听下县令、县尉大人的口风，看能否官復原职。
这是正题，但选在今天，也有原因。
等踏入书房，一脸醉相的王充瞬间清醒，左右一看，皱眉想道：
“还没消息？”
县衙里的熟人告诉他，钟明在案牘房呆了一个晚上。
今日一早，他又往城东的乌水村去了。
王充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坐立难安了半天，果断联络裴世雄入城——
本想在乌水村和县城之间劫杀，结果等了半天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王充坐在椅子上，手上捧著下人递上的醒酒茶，一直等到茶凉也未动弹。
“齐云山的老九，杀个钟明不可能失手，应该已经结束了。”
王充摇了摇头，有些著恼的想著：
“这个不著调的土匪，莫不是好不容易进城一次跑去庆春苑了？乌合之眾，难成大事！”
他在心中不断的骂道。
其实王充觉得这事不会有什么紕漏，毕竟入品的修行者，偷袭一个未入品的捕快，有心算无心之下，还能出什么差池？
別说钟明没入品，就算他已经突破了，功力深厚的裴世雄正面都能两刀砍死才突破的他。
更何况这是偷袭！
在担心什么？
可他心里就是不踏实。
裴世雄一直没来，王充就一直捧著茶杯，在没点灯的书房里静静坐著。
鐸鐸——
突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王充霍然起身，看著推门而入的黑衣人，大鬆了口气，下意识斥责道：
“你怎么才来？”
黑衣人怔了一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你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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