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楼道里，林沐阳拿着刚从药房取出的药瓶，靠在墙边，低着头，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疲惫的躯壳。
王姐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篮水果和一束鲜花，原本是想来给苏羽悠探病，顺便给林沐阳打打气。
可当她看到林沐阳这副模样时，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酸楚。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已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
“沐阳，你……还好吗？”王姐终于开口。
林沐阳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王姐，我的悠悠……她就快活不成了”，他的声音低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绝望，“我觉得自已也活不成了。”
王姐愣住了，手里的花篮差点掉在地上。
“沐阳，你别这样……”王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想要触碰他，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你得坚强一点，羽悠还需要你”，她知道，这句话或许无法真正安慰到他，但她必须说出口。
林沐阳依旧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王姐的话。他的手指依旧在药瓶盖上，动作机械而麻木。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每天都在害怕，害怕她突然离开我”，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已无关的事情，但那种平静下隐藏的绝望，却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她说，她不需要我了，她不要她自已了，也不要我了，她让我放她走……”林沐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王姐，怎么办，她那么痛，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放开她的手，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王姐望着林沐阳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盛满了疲惫、痛苦和无助。她知道，林沐阳对苏羽悠的那种爱，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感情，变成了一种执念。可是，她也清楚，苏羽悠的痛苦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微弱的呻吟，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呼救。她的身体和尊严，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支离破碎，她想要解脱。
“沐阳，你不是自私……”王姐试图用这句话抚平林沐阳内心的撕裂。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林沐阳颤抖的肩膀上，“我们都想羽悠好好活下去，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王姐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努力让自已保持平静。“可是，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回报的。你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超越了自已的极限。我们都看到了，羽悠也看到了。”
林沐阳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目光依旧透过玻璃死死盯着病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孔。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梦中依然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如果到最后，还是没有留住她……”王姐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们还是必须接受离别是人生必然发生的事。”
林沐阳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王姐趁林沐阳去办缴费手续，来到苏羽悠的病房。她坐在床边，看着苏羽悠空洞的眼睛，已不忍心再说什么，但她斟酌半刻，还是决定开口，为了林沐阳。
“羽悠，沐阳他……很痛苦”，王姐坐在苏羽悠的病床边，目光复杂地望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苏羽悠的眼睛微微睁着，眼神空洞而疲惫，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
“他告诉我，你快活不成了，而他自已……也快活不成了”，王姐知道，此刻的苏羽悠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真相。
苏羽悠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离了身体。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我以为……我离开，就能把他的人生还给他，我不想、不能再继续拖累他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无奈，她已经认定了自已的存在是林沐阳痛苦的根源。
“他已经......被我完全毁了，王姐，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过这样的人生啊，王姐.......我凭什么......(咳咳咳)”因为太激动，苏羽悠边哭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王姐摇了摇头，“你错了，羽悠”，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不容置疑，“如果你离开，沐阳只会更加自暴自弃，甚至……也会跟着你离开这个世界。你不在了，他也就垮了，你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离开了，他会怎么选择，怎么面对自已的人生。”
苏羽悠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她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恐和痛苦，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不……不会的……”苏羽悠的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他不能这样……他不可以这样……”
王姐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苏羽悠冰冷的手。
“羽悠，沐阳爱你，早就超越了爱他自已的生命”，王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对他来说，是他活下去全部的意义。”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他为我毁掉自已……”苏羽悠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王姐的眼眶也了，但她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羽悠，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这条艰难的路上陪着你，沐阳也是，他愿意陪你走到最后，无论结果如何，你不要觉得自已是拖累，他说过很多次，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件事，就是对他的拯救。”
“可是……我真的好累……”苏羽悠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再让他看着我受苦了……”
王姐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替苏羽悠擦去脸上的泪水。
“羽悠，对他来说，没有比失去你更大的苦难了。”
苏羽悠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无声地承诺，“王姐，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谢谢你.......”
她缓缓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仿佛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梦境。然而，梦境并没有带来安宁，反而是一片漆黑与混乱。
她梦到了林沐阳，梦到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梦到了他绝望的神情。梦中的他，站在一片荒芜的悬崖边，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目光空洞而决绝。她想要喊他，想要拉住他，可是她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动弹不得。
“林沐阳，不要！”她在梦中拼命地呼喊，声音却像是被吞噬在无尽的黑暗中。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向前迈出一步，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坠入深渊。
“不要，林沐阳！”她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凌晨四点的病房里，她的惊叫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羽悠，羽悠，别怕，我在……”林沐阳从陪护床上弹起身来，几乎是瞬间冲到了她的床边。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浓浓的担鼻音。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从梦魇中渐渐清醒过来。
苏羽悠的呼吸依旧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看着林沐阳的脸，那张熟悉的面孔此刻显得格外憔悴，眼底的青黑和疲惫让她心头一颤。
“沐阳，对不起……”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悔恨，“我不会这样了……我会坚持，直到一切无可挽回……”
林沐阳的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泪水，“羽悠，不要说对不起。你不需要道歉，永远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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