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疾步穿过走廊，在张锡成门前站定，门缝中还残留着上次破门震出的木屑。夏洛辰屈指叩击三下，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走廊顶灯在金属门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隔壁房门滑开一道缝，张洪探出半张苍白的脸。他身后隐约传来程阳的脚步声。走廊两侧陆续响起门锁转动的咔嗒声，学生们探出身来，有人攥着手机的手还在发抖。
"备用钥匙在谁那里？"夏洛辰随意问了一句，抬脚就准备踹门。
程阳探出身子时，钥匙串在手中叮当作响。门轴转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如潮水般涌出，撞得众人齐齐后退半步。
张锡成趴在床上，上身赤裸，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他的下半身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腰部有一道异常平整的切口，将身体生生分成两截。头微微侧着，嘴巴张开，眼窝空洞，挖出的眼球被随意地丢在床头柜上。洁白的床单已被鲜血染得猩红。
张洪的哀嚎在撞见尸体的刹那戛然而止。他踉跄着去抓儿子垂落床沿的手腕，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触电般缩回——那具本该温热的躯体像被抽空的皮囊，皮下脂肪与肌肉诡异地坍缩成纸片状。
“刚死不久，没有挣扎的痕迹。”夏洛辰用镊子拨开伤口边缘观察，随后靠近柳清然压低声音，“创面没有灵体反应，但被吸走了生命力。”
柳清然垂眸凝视尸体片刻，忽然抬头，“洛辰，把汪君婉叫来。”
她转向张洪和程阳时，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两位，谈谈吧。”
程阳房间，檀香味突然浓烈起来。柳清然将照片按在茶几上，食指戳在照片中央，“这个人是谁？”
程阳面色骤然苍白。张洪佝偻着背，泪水砸在椅子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汪君婉盯着照片，手指捏着衣角。
"这跟凶杀案有什么关系？"程阳猛地起身，椅腿刮擦地砖发出刺耳声响，"你不会怀疑是他做的吧？"尾音突然劈叉，像绷断的琴弦。
张洪的呜咽在喉头滚了两圈，攥着胸前的平安符，红绳深深勒进指节。汪君婉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有飞蛾被困在瞳仁里。
夏洛辰指节叩击桌面的节奏突然加快，木纹缝隙里的陈年茶渍跟着震颤。
汪君婉猛地仰起头，“我来告诉……”
"闭嘴！"程阳的拳头砸在铁皮柜上，震得柜顶灰尘簌簌落下。
柳清然猛地将枪拍在桌面上，“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们答。”
她手腕微转，冷铁擦过程阳的太阳穴，"谁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枪口在张洪啜泣的嘴角停顿半秒，“我不介意让他尝尝子弹的滋味。”
夏洛辰整理着衣袖，“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心里清楚。妨碍调查……”拇指着袖口纽扣，“那就……一起困死在这里。”
程阳吞了口唾沫，额角冒出冷汗：“他……他叫周晓文，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十三年前，他……失踪了。”
“你来说。”夏洛辰的指尖停在半空，阴影恰好笼住汪君婉颤抖的手。
张洪突然揪住衣领颤抖起来，喉咙里滚动的呜咽声在某个临界点骤然拔高，化作困兽般的嘶吼撞开门跑了出去。柳清然迅速将枪收回，追着那道身影冲进楼梯间，夏洛辰紧随其后。
脚步声在消防通道形成重叠的回声，张洪的衣角在前方拐角一闪而过。柳清然撑住消防栓箱转向时，瞥见安全通道的门正在缓缓闭合，铰链发出缺油的吱呀声。
冲下楼梯，一楼电梯间泛着冷光的金属门正在闭合，楼层显示器跳出向上的箭头。柳清然与夏洛辰对视一眼，迅速朝楼梯口奔去。
二楼平台残留着带泥的鞋印。柳清然扶着渗水的墙壁喘气时，听见头顶传来钢索绞动的嗡鸣。当她们撞开三楼防火门，电梯顶灯恰好爆出电火花，轿厢里漫出的铁锈味让夏洛辰猛地捂住口鼻。
轿厢顶灯滋啦作响，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浆顺着防撞条沟槽蜿蜒，三道平行划痕斜贯整个轿厢。凹槽里嵌着衣物碎屑，像被撕碎的蜘蛛网浸在红酒里。角落里，依稀可见几滴青色的水珠从顶部滴落。
张洪的右肩卡在通风口栅格间，左臂断口处残留着锯齿状皮肉。他的胸腔凹陷成诡异弧度，肋骨穿透布料支棱着。夏洛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残留着跳帧般的猩红残影。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惨烈景象。她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一天之内目睹如此多的血腥场面，精神几近崩溃，那种被某种未知存在盯视的感觉愈发强烈。药盒从她指间滑落，薄荷味舒缓剂卡在喉管形成冰凉的梗阻。
柳清然将掌心覆上她手背，体温透过橡胶手套渗过去："我来处理。"
张洪身上除了一些奢侈品外，就只剩下车钥匙和手机。
柳清然打开手机，里面的照片和视频大体和赵武元手机里的差不多。她忍着恶心滑动屏幕，突然指尖一颤，“这……是汪君婉。”
夏洛辰接过手机。视频里，汪君婉蜷缩在床上泣不成声。镜头突然剧烈晃动，背景里传来张洪得意的笑声。她正要拖动进度条，忽然注意到梳妆镜中的倒影——赵武元的手正搭在程阳的肩膀上。
“原来如此……”
钨丝灯管在穹顶发出垂死挣扎的嗡鸣，整座剧场突然陷入粘稠的黑暗。夏洛辰的眼中残留着最后的光斑，耳边传来指甲刮擦大理石的刺响，混着潮湿的腐肉坠地声，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下楼！"她拽着柳清然的手腕往楼梯口冲，身后追逐声骤然分裂成双重频率——人类足音下潜藏着鳞片摩擦地板的窸窣，仿佛有巨蟒正贴着脊椎游弋。
转角镜面掠过一抹磷火。夏洛辰旋身的刹那，腐尸特有的甜腥味灌入鼻腔。三寸之外，悬浮着半张融化的脸：左眼眶淌着沥青状物质，右眼却是剔透的翡翠色，破碎的衣服下伸出章鱼触须般的增生组织。
"闭眼！"柳清然甩出三枚弹头。刻着符文的铜壳在膛线中旋转，穿透灵体时炸开金色火网。那张扭曲的面孔在强光中暴露出更多细节——溃烂的颈部残留着缝线痕迹，像是被拙劣拼接的傀儡。
夏洛辰趁机掷出桃木钉。百年桃木贯穿灵体胸口的瞬间，暗紫色血管顺着符文脉络暴起，如同寄生藤蔓啃噬着怨气。它嘶吼着后退，腐烂的脚掌在地面烙下焦黑印记。
“爆！”她咬破指尖在黄符画出敕令，空气中泛起涟漪状的冲击波，将灵体轰向墙壁。柳清然三发点射，弹痕精准构成等边三角形。
“定！”两道符纸同时发出璀璨光芒，化作锁链，缠绕住灵体的四肢。灵体一时无法动弹，黑气也逐渐消散。
镇魂铃悬于半空疯狂自转，当第四声铃响刺穿耳膜，灵体化作青烟被吸入铃铛内壁。
灯光重新亮起时，夏洛辰注意到铃铛表面出现黑色裂纹，“它被污染了。”突然将铃铛举到眼前，“这东西没有意识？”
"诡雾侵蚀通常会保留宿主执念。"柳清然用匕首尖挑起地上一滩正在蒸发的粘液，暗红色物质在刀锋发出滋滋声响，"这倒像是......"
"提线木偶！"夏洛辰突然收紧五指，“以它的能力，至少吸收了三到四个人的生命力，如果他是周晓文……我之前的判断就错了。”
柳清然擦着枪械符文沉吟：“幕后之人给我们提供照片线索，又是什么目的？”
"赵武元确实死于它手。"夏洛辰转动铜铃，映出内部雾状人形脖颈处的缝合线，“但另外两人……”
两人同时看向彼此，阴影在她们之间拉出细线。“诱饵！”双重音节下，两人快步向二楼走去。
柳清然“咔嗒”一声给弹夹压入，"五个关联者剩两个活口......"
夏洛辰将铃铛收回口袋，“不管他们是真凶，还是接下来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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