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给江大校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梧桐树影斜斜地爬过红砖外墙。夏洛辰与柳清然驻足在褪色的艺术楼铭牌前，潮湿的青苔气息混着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三楼飘落的琴声忽高忽低，某个走音的琴键让夏洛辰耳尖微动。透过蒙尘的玻璃窗，能瞥见舞者绷直的足尖在窗框间起落，像被困在画框里的蝴蝶。
"吱呀——"生锈的合页发出呻吟。舞蹈教室内，立式钢琴漆面剥落处泛着铜绿，三面落地镜被岁月蚀出细密蛛网纹。练习的学生们沉浸在音乐与舞蹈中，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夏洛辰陷在排练厅褪色的绒布椅里，目光如被磁石牵引，凝在舞池中央旋开的雪色弧线上——那人随着舒缓的音乐翩翩起舞，足尖点地时溅起细碎光尘，蝉翼纱裙摆扫过空气泛起珍珠光泽。
柳清然突然将矿泉水瓶捏出脆响，侧头看着夏洛辰眉头微皱，“好看吗？”
“好看啊。”夏洛辰脱口而出的瞬间，瞥见柳清然挽到肘部的针织袖口起了毛球，后颈汗毛倏然立起。“咳！你看，现在时间还早，鬼不会这么快出现。我们先……”
“好看就多看会。”柳清然指尖勾着手机挂坠的流苏穗子，窗外的夕照在她睫毛上熔成金线，“需要我帮你问演出时间表么？”转身时小白鞋碾过地面积灰，拖出半道圆弧。
“嗯？啊？”夏洛辰指腹渗出冷汗。柳清然已走到西侧墙边，目光扫过墙壁上的海报，掠过摆放着舞蹈鞋的角落，最终停在了其中一面巨大的落地镜上。
当她的倒影完整落入镜中时，镜面忽然蒙上薄雾。那些堆积在镜底的字迹边缘泛着水渍，整整一行，陈旧的三个字不停地重复堆叠——“对不起”。
“你过来。”柳清然的声音混着中央空调送风管的震颤。夏洛辰起身时撞在椅背上的声音，惊飞了镜面凝结的雾气。
夏洛辰快步走到柳清然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镜子，“这……看起来不像是新的痕迹，也没有灵体反应，是人写的。”
柳清然的指甲悬在某个晕开的“对”字上，“为什么要写‘对不起’？而且还重复了这么多次……”
“姐姐啊，”夏洛辰突然拽住她手腕，两人衣袖摩擦出静电火花，“这不是凶案现场，你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等抓到鬼，你想知道啥，我帮你问它。”
暮色像滴入清水的墨汁，在练习室窗棂间晕染开来。收拾乐谱的窸窣声里混杂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艺术楼那些真假难辨的传闻，让众人默契地将收工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刺骨寒意骤然袭来。夏洛辰瞳孔骤缩转身，镜面边缘残留着半抹血色裙角。门板"砰"地砸上门框，金属锁舌弹入槽口的声响让柳清然脊椎发麻——不是错觉，真的有东西……
"门怎么关了？"最近的女生扑向把手，门缝里却像灌满了水泥。无人触碰的钢琴突然奏响《月光奏鸣曲》，哀婉旋律里掺着钢丝般的杂音。柳清然死死咬住嘴唇，胸腔里失控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夏洛辰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扯到身后。交握的掌心传递着温暖的触觉，柳清然脸色发白，却出乎意料的冷静。琴声在空旷室内不断加速，音锤砸出暴雨般的节奏，几个女生蜷缩在墙角发抖。
阴冷气流突然在吊灯下方形成旋涡。琴键重重砸下最后一个音符，寂静像实体般压住所有人咽喉。
顶灯开始痉挛式闪烁，钨丝炸裂声接连爆开。当光明最终像被掐灭的蜡烛般消失时，月光正把窗外摇晃的树影拓印在地板上，青灰色的鬼爪缓缓收拢。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柳清然能清晰地听到自已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周围女生压抑的哭泣声。
"不要看镜子！"夏洛辰的警告被尖叫声刺破。
"那……那里！"女生染着哭腔的声线被劈成两截。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渗进来，在镜中人的红裙上割裂出银白纹路——那是个以诡异角度蜷缩在琴凳上的身影，血色的丝绸裙摆垂落在地，宛如凝固的血泊。青白的手指悬在黑白琴键上方，发丝织成的黑幕遮住了整张脸孔。
真的是……鬼。 柳清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但那具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实体化，镜面边缘开始凝结细小的冰晶。
"对不起？呵呵呵......"沙哑的笑声裹挟着金属质感的颤音，吊灯突然剧烈摇晃，在地板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光影。
"为什么......打扰我......"指甲刮黑板的尖锐声波，沿着耳道在颅骨内壁刻出凹痕。
夏洛辰五指骤然收拢，将柳清然痉挛的指节锁进掌心。琴键突然暴起，八十八个琴槌同时捶打钢弦，震得镜框嗡嗡作响。
红衣女人在三棱镜迷宫里分裂增殖，每个镜像都呈现不同腐坏阶段：左脸剥落的脸皮下露出森森白骨，右脸尚存的水肿肌肤正渗出尸液。"必...须..."所有镜像的声带同时振动，"...完...美..."
夏洛辰摸出一张符纸，拇指快速地在符纸上划过，口中低声念动咒语。琴盖轰然闭合成棺椁，白雾从每个人鼻腔喷出，在地面结成霜花。
"都退到墙角去！"夏洛辰的厉喝撞碎冰棱。镜面突然空荡，唯有水珠砸在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知道吗..."怨毒的呢喃从地板缝隙渗出，三面镜子突然蒙上手术室无影灯般的强光，冰霜在镜面蚀刻出钢琴解剖图——琴弦是绷直的肠衣，音板是展开的肋骨，琴键则排列着森白指骨。
红衣女人以反关节姿态从谱架爬出，颈椎骨节突破皮肤形成锯齿状凸起，像生锈的合页般发出"咔嗒"声完成360度旋转。她青灰色的食指突然爆开，指骨化作刻刀刺向夏洛辰的咽喉。
夏洛辰瞳孔猛地收缩，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已经激活的符咒打了出去。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带着强大的能量波动，狠狠地击中了红衣女人。
“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练习室，刺得人耳膜生疼，钢琴也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混乱的琴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哀嚎。
"该死！"夏洛辰咬牙掏出另一张符纸，飞快地念动咒语。
红衣女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忽然，她的脸庞逐渐龟裂，裂缝间露出腐烂的血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你……看起来……很美味……”女人发出尖锐的笑声，拖着残破的身体，向夏洛辰逼近。
夏洛辰手中的符纸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练习室。在这诡异的光芒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女人真实的模样。
"坏了！是怨灵！没有趁手的法器，根本搞不定！"夏洛辰心头一紧，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古玉，反手套在了柳清然的脖子上。
她拽着柳清然冲向门口，掏出最后一张保命的符，狠狠拍向那扇紧闭的门。
"砰！"一声闷响，门被一股蛮力轰开，木屑在空中四散飞溅。身后传来红衣女人愤怒的尖啸，温度骤降，墙上结起了一层薄冰。
墙角那几个女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夏洛辰一把将柳清然推出门外，"带她们跑！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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