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时芳轻呵一声，驻守一旁的羽林军将白川和墨玉围住。
王娇儿的心提到嗓子眼，却又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将这扰乱御考的女子拿下！”
“不……”
白川轻呼一声，将墨玉紧紧护在怀中，那个小身体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墨离挡在白川和墨玉前方，只身一人，拔刀面对着一众羽林军，目光冷冽如冰。
“我墨离在此，看谁再敢往前迈一步。”
“墨总都督，”羽林军中郎将陈浅拱手，“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羽林军不在我三军之中，不归我管，但这样也好，撕破脸，谁也不要这个体面了。”
听闻墨离这么说，陈浅目光一横，拔刀相向。
“既然如此，末将今日就得罪了。”
“谁敢动！”墨离还未说什么，坐在席中的宋翊突然恫吓一声，紧接着，他身后一众将士也跟着他一同站起身，“今日若是有谁伤了墨总都督府上的人，就莫怪我宋翊让你们出不了这个大门。”
“大胆！”时芳竟是气急而笑，“墨离，宋翊，你们今天岂不是要造反不成！”
“够了！”墨玉轻轻推开白川，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眼前已经顾不上惶恐，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意与懊恼，“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天就跟着长公主回皇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玉儿……”
王娇儿想说点什么，却被墨舒和墨青拦住。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怂恿，”墨冲叩拜在时芳跟前，“若是长公主要罚，罚我便是。我三妹妹还小，不懂事……”
“冲儿！”柳月容急了，一直跪拜着的她爬到墨冲身边，“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
墨冲甩开柳月容，起身与墨离肩并肩站在一处。
“长公主若是不肯放过墨玉，我便和大哥一起……”
“我说够了！”墨玉不再畏惧，胸口剧烈起伏，“我今日亮相于众人面前，就没想着要躲。御考一开始就是我向江公子提出来的，整件事情也都是我筹谋算计至今的。与旁人无关。”
墨玉说着，走向陈浅。
“大家把刀都收起来吧。我自已会走。”
“三姑娘……”
白川轻轻拉住墨玉的胳膊，却被墨玉毫不犹豫地甩开。
“倒是个有骨气的……”时芳怒气消了些，目光从墨玉转而看向旁人，“既然墨玉都如此说了，那么自她随我入皇城这一刻起，夜宴上发生的事情到此为止，在座的任何一位，请都不要向外透露半点 ，否则，就是故意对本宫不利……”
时芳目光如刀，扫视过所有人之后。
“本宫有恙，需要休息，提前离席，起驾回宫。”
时芳拂袖，走向门口，九霄扶着墨玉，在羽林军的护送之下，紧随其后。
“不……”
白川不甘心，刚想冲上前，被墨离紧紧扣住腰身。
“别追。”墨离贴近白川的耳朵，“别追。”
“墨玉……救墨玉……”
白川掏出怀中冰翠，目光中尽是急迫。
墨玉凝神，盯着白川，按住冰翠，轻轻摇摇头，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声不吭，硬是等着时芳带走了墨玉，才终是放松下来。
白川正是疑惑，墨离突然眉头一紧，霸道之气从胸中升腾而起，喷出一口热血。
“怎么……”白川心惊，赶紧扶住墨离，“墨离……你没事吧……”
“快，扶我离开。”
“好……好……”
白川来不及问清缘由，架起墨离，刚要走，却被顾丞叫住。
“墨总都督，今日闹出这事端，美酒佳肴也无心享用了，告辞。”
“且慢，”宋翊机灵，没等顾丞抬脚，就领着一众武将挡在庭院门口，“刚刚长公主已经说过了，什么都没发生。夜宴还未结束，主人没发话呢，宾客就先走了，不合礼数吧……”
“宋翊，你今日摆明了是墨离搬来的救兵啊！”顾丞轻哼一声，“目无长公主，还威胁当朝宰相，条条够你挨上几十大板，就算判你个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哈，丞相言重了。”
墨老夫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虽是人还未到，在场宾客都是纷纷拜倒，就连顾丞也拱手行礼，毕恭毕敬。
“墨老夫人。”
“顾大人，有礼，老身偶然风寒，一直在院子里歇着，怕冲撞了这好日子，也没出来见客，却没想到晚辈们竟闹出这样的天大的……天大的笑话。”墨老夫人云淡风轻，“确是孩子们不懂事，我自会好好惩戒。”
“墨老夫人劳心了。”
“不过眼下，是我侯府夜宴，既然长公主都说这件事全当没发生过，那就如此解决吧。我相信长公主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顾丞本还想掀起些风浪，可这会儿看看墨老夫人又看看拦着门的宋翊，不得不咬着牙坐回位置上。
“夜宴是我侯府招待不周，不如开几坛子我孙儿墨离的藏酒，给大家赔罪，”墨老夫人说着，冲白川使了个眼色，叫她赶紧带着墨离回后头，“后半程，就由老身招待各方。”
墨老夫人很快镇住了场面，白川趁此机会，架着墨离，一路躲到东厢房。
白川再抬眼看墨离，那张面孔比刚刚更显惨白，额头、鬓角都沁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白川着急，赶紧掏出手帕，为墨离擦汗，“别吓我。”
“我……”墨离刚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呕在白川手帕上。
“我去寻太医。”
白川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救人，却被墨离紧紧拽住手腕。
“不用，这是毒，不是病……叫太医何用？”
“毒？什么毒？谁下的毒……”
“陛下……”
“什么……”
“当年江滨一战，振国军折损三千骑兵，痛失涯城，我虽亲手斩了……斩了大宁女细作……但陛下已然不再信我……”
“可……可他之后复了你的军职，还封你为赤焰侯，让你袭爵回侯府……”白川一怔，看这样眼前虚弱不堪的墨离，终于了然，“难道……难道是因为，你自愿服毒……”
“是……”墨离苦笑，“为了护着这恨不得让我死在外头的侯府，我别无选择……陛下畏惧我手握兵权，更畏惧我叛国投敌，但他更需要我帮他夺回包括涯城在内的五大重镇，于是给了我这个选择，宫廷秘方，能慢慢杀人于无形……五年时间，我大限将至……”
五年……
白川心中盘算了一下，距离江滨一站，此时正好是第五年……竟是墨离的最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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