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架脖子，白川有一瞬间脑子空白。
“长公主……”墨玉不知怎么突然走到眼下这一步，跪叩在时芳和白川之间，“你对夕颜姑娘，可有什么误会……”
“误会？”时芳哼笑一声，“初来乍到，夕颜姑娘竟是对我花城的一切了若指掌，甚至知道芳华锦绣图出自你之手，后又被薛无双秘密收藏，我请问，她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川沉默良久，百口莫辩，不如不辩，却只是垂目摇摇头。
“也罢，”时芳轻哼一声，“我用人一向不问出处，更不管对方是为了什么目的，你不愿说，我不逼你，但至少，你今日踏入我这条船上，那就要为我筹谋……眼下，你能不能保住这颗脑袋，就看你能不能给我些有价值的东西了……说吧，吴鸣的事，你怎么看。”
白川蹙眉，凝神思索。
《花城攻略》最近怪事频发，系统也表现得极其不稳定，白川无从下手。大宁本不该有西土，更不存在什么成王吴鸣，要从这里想起，那一定会闯入死胡同，不如从本就有的设定中看出端倪才是。
西土在青山关对面，那就是距离涯城不远。
五年前，江滨一战，夕颜倒戈，墨离痛失涯城，这直接导致滇国失去了江滨海河的漕运。后有滇帝滇后另辟蹊径，利用联姻、进贡甚至是割地等方法，说服宁王，允许滇国商船使用海河航道，两国关系才得以缓和，青山关的局势，也变得不再剑拔弩张。
滇帝与滇后所生的皇子玄王，势头正旺，麾下户部尚书江淮山掌控国库，财大气粗，组建起商船队伍，通过海河漕运，将异国商品运至花城，高溢价售卖，赚了个盆满钵满。滇帝与丽妃之子朱王，对这门生意觊觎已久，他虽有宰相顾丞辅佐，却也对手把国库的玄王没有一点办法。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争夺海河漕运的主控权，而背后，却是皇权之战。滇帝迟迟不立储君，玄王和朱王更是锱铢必较，谁也不肯让谁一分一毫。或许，这也正是整件事的关窍所在。
“夕颜……”见白川迟迟不说话，墨离有些紧张，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你倒是……”
“长公主，”白川像是突然从梦中清醒一般，抬眼看向时芳，“眼下，大宁成王吴鸣在原本不毛之地的西土大兴军工，恐怕不止一个考量。”
“怎么说？”
时芳握了握刀把，目光仍是寒若冰霜。
“距离江滨之战已经过去了五年，”白川说到这里，不由看向墨离，“墨总都督一年一城，已经为滇国重新夺回关城、盐城、晋城，以及峡城，大宁很清楚，接下来，必然轮到涯城。”
“那是自然，不过涯城以及海河中游水坝现由大宁东部总指挥敖鹏大元帅镇守，即便是没有吴鸣……”
“所以意不在守涯城，而在平地拔起又一座涯城。”
“你的意思是……”
“这是吴鸣的第一个目的，”白川凝神，看向墨离，“墨总都督的振国军，号称天兵天将，东西南北四路，各有各的神通，势不可挡，他敖鹏未必就能守得住涯城。若失涯城，必失漕运，这才是根本，所以吴鸣开疆拓土，第一个目的就是在海河下游，涯城之外，再立起一座城，这样，可保大宁漕运不断。”
“是，那大兴军工，也是为此咯？”
“是，但不只是……”白川深吸一口气，不禁回想起和吴鸣在梦境中的交锋，“吴鸣的野心必不只在帮助宁王稳定海河漕运，他……他有他自已的筹谋……”
“哦？是什么？”
“玄王的商船队伍，一直是由羽林军指挥使潘琮之负责护航，”白川看向陈浅，“是否从吴鸣入住大宁西土之后，有过什么与从前不同的情况？”
“这……”
陈浅蹙眉，看向时芳。
“你只管讲。”
时芳略显不耐烦。
“是，”陈浅不敢隐瞒，“从前虽然漕帮抢劫商船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自从吴鸣出现之后……捉住的贼人看上去面生，好像都不是当年漕帮的人了。”
“那正是如我所料，”白川轻哼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不是漕帮的人，而是吴鸣的玄鳞军。”
“什么？”墨离一怔，“劫玄王的商船？他有这个必要吗？”
“对啊，”陈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宁掌控海河漕运，也赏了吴鸣不少甜头，他完全没必要……”
“所以意不在财，而在人。”
“莫非……”白川说到这里，墨玉有所意会，“莫非这位大宁成王，是故意给玄王捣乱呢？”
“正是！”白川轻轻一笑，“重点不在于抢多少东西，而在于让陛下觉得玄王主领海河漕运，办事不力，让滇国有所损失。”
“他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与玄王又能有什么恩怨纠葛？”
“不是恩怨纠葛，而是大局。”白川轻叹，“有关两个国家的大局。”
“那就是了，”墨玉聪慧，跟着白川的话补充道，“若吴鸣真的故意要对玄王出手，那么，必定是已经与朱王暗中结盟。”
“对，背后缘由，”白川躬身，把头埋在两手之间，“事关滇国皇家大事，我不能再多说下去了。”
“立储！”时芳了然，轻轻扭动手腕，将佩刀收起，递给一旁的陈浅，“呵，朱王，我这个侄子竟是为了太子之位，与大宁贼人结盟……”
“长公主，”陈浅警惕，四下张望，“切莫多言。”
“哈，”时芳冷冽地笑一声，“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忧心我滇国……玄王唯利是图，生性残暴，朱王阴损狡诈，杀人不见血，这大好的江山，真要落入那两个魔鬼手中了吗？”
时芳这一问，惹白川心中一酸，不由想起时邃。
时邃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却事事将滇国放在第一考量，他有勇有谋，沉着稳重，是滇国难得的明君，在夺嫡大战中胜出之后，也未想过将玄王和朱王置于死地。
如今，时邃不在，局势风云变幻，竟生出这么多事端。
“不止如此，”白川脸色越发凝重，“之前扮作贼人抢劫玄王的商船队伍，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吴鸣接下来，必有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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